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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分房睡。只有汤君在的时候能同桌吃早饭,孩子一上学,叶春彦立刻扭脸就走。话倒是还能说上两句,只是多半是生活琐事,还要有个中间人传话。
杜秋让保姆问叶春彦道:“问一下他,那条马车丝巾是谁送的?”
叶春彦让保姆回道:“是不是柳先生?”
杜秋回忆了一下,又传话道:“肯定不是他,他不送这种私人物品。”
“你想想是不是上个月送的?如果是的,应该有送礼名单,你自己对照着看。”这次倒是找到了,是一个公司的部门经理。
可怜保姆一口气跑了三四趟,他们也过意不去,之后就用上了现代科技,互相发消息道:“为什么我的裤子上有个洞?”
“我怎么知道?是我放老鼠给你咬的吗?别没话找话。”
其实就隔了一条走廊,可谁也不开门。
叶春彦不让碰,不让看,在卧室也穿长裤衬衫,扣子上到顶。平日看惯他穿着背心闲逛的样子,如今一副贞洁烈男的姿态,她倒觉得新鲜。
虽说碰一下他的手,他估计就要咬舌自尽。但他们对外还是能维持夫妻体面。吃水果时,叶春彦还是端盘子给她,拿牙签一戳,说这块瓜甜。她出门,领子没翻好,他一边打哈欠,一边帮她整衣领。
杜秋每天让人给他房间摆上一束花,他嫌惺惺作态,抱怨道:“别再给我送花了,完全是浪费,再好的花,不到三天也会枯萎。我们的感情难道不是这样吗?美好的时候是很好,但现在已经到了难堪的地步。”
“我可以弥补的。我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又来了。我知道你有钱有权了,可是你难道能靠钱让花永远不凋谢吗?很多事你要顺其自然。”
杜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叶春彦本以为她是生气了,不料五天后的清晨,早餐桌上杜秋随手把一个包裹递给他,道:“送给你的花。”
包裹就半个马克杯大小,拆开后是个一株宝石做的盆栽。黄铜做的枝干,玉石雕的叶片,玛瑙点缀的果实。两朵并蒂花,一朵已经是盛开了,珍珠做的花瓣,另一朵花苞用的是那枚戒指的主石。
“我就是可以靠钱让花永开不谢。”杜秋笑着耸耸肩,道:“当然你不喜欢,也可以扔掉。”
阳光透过盆栽,落下彩虹色的光晕。他伸手去碰,却是无生气的冰凉。他想去摸一摸杜秋的手,和她把话说开,可这话却已经无从说起了。
杜秋出门去上班,他一路跟到门口,她笑盈盈道:“快点说吧,祝我路上小心。”
“我为什么要说这话?”
“因为你就是这么想的啊。你就是爱我。活着的成年女人里,你最爱我。我出门,你还是希望我平安的,难道你指望我被车撞死吗?”
“有点恶心。”
“恶心什么?”
“恶心我自己。从第一次见到你,我都知道你是什么人。结果还是到了如今的境地。”叶春彦无可奈何叹口气,道:“路上小心,好好吃饭。对你的下属客气些。再见。”
”
你别为了气我,半夜喝敌敌畏自杀啊
疗养院里的日子平静无波澜,杜守拙却住得噩梦连篇。早上八点用早饭,看护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言谈举止硬邦邦,像是从花岗岩上凿下来的。饭后推着轮椅散步,草坪上尽是眼神呆滞的老人,他不屑与他们为伍。十点有复健,痛不欲生,医生却满脸漠然,只说是正常强度,劝他忍耐。
午睡是永远睡不下的。一闭上眼,反反复复抓挠他心的,是夏文卿被带走那一幕。他有看向他?还是没有?
他在看守所里正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紧接着是叶春彦的那句话,“衰老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是在算总账,过去你怎么对待别人,就怕别人以后怎么对你。”
他起先并不慌,因为许多转让文件他都没有签字,杜秋还不正式掌握公司。他还有相熟的律师和朋友能帮忙,只要联系上,总是有出路的。费尽千辛万苦,他总算从看护手里要来手机,能打二十分钟。
他拨了三个号出去。第一个是律师,想要告杜秋侵犯人身自由,让他救自己出去。律师笑着打哈哈,说他要先证明自己神志清醒。他又说要改遗嘱,律师答应了,但要先进疗养院见到他的面。第二个电话给旧部下,根本打不通。第三个电话想给叶春彦,可他忘记号码,一连拨了两次,还没人接。
律师说好隔一天过来,但来的是杜秋。她拿着一叠文件要他签,他自然冷嘲热讽把她骂走了。她笑着回道:“爸,你别生气。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的,我可以帮你顺过来。”
律师始终没来。他的精神则愈发坏。时间由此变成了一团迷雾。他不再刻意保持清醒。今天是哪一天?周二还是周六?昨天是哪一天?五号还是二十号?夏天过去了吗?为什么中午酷热,而夜晚凄冷?
为什么他汲汲营营的一生成了个笑话,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在他身边?
杜秋终于来看他了。听到有访客来的通知,他险些哭出来。这次杜秋带来的文件,他都一一签了,然后哀求道:“我想吃家里的面,这里的面太难吃。你下次给我带过来。”
“可以,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先别走,和我说说话。”
“说什么?夏文卿的事我不会聊,顶多聊聊公司的事。”
杜守拙叹了口气,道:“我在这里想了很久,还是没想通。任旭为什么会帮你,你到底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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