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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南很惊讶,但不想提及年少时的事,故意装作没听明白玄旸话语中的意思:“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羽邑。”
“我喜欢你。”
玄旸贴近青南的耳朵,嗓音低哑:“难道我昨夜还不够热情吗?”
和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拉开距离,青南起身,他脸上罩的面具缺乏情感反馈,面具下早就是另一番情景。
找个干净,舒适的地方坐下,青南时而观看玄旸制作木架子,时而环视林野,这里是如此的静谧,天地之间如同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几只鹿,一群水禽。
溪畔仿佛建起一座小木屋,乌发成霜,精神矍铄的玄旸穿过堆满各种石质工具,陶器、木器、竹器的门口,走向埠头,他将一条小舟推入水,坐在舟上划着桨,嘴里哼唱着异乡的歌谣。
林雾袅袅,採菱角的小舟远去。
已经不再年轻的青宫之覡,一定会站在窗前,眺望林溪,追寻那人的身影吧。
“有一个消息,我还没有告诉你。”
身边有人挨近,就坐在身旁,听见这句话,青南没有从溪流的尽头收回视线:“你说。”
“大皋城有覡鹳的消息,七年前,覡鹳去过大皋城。大皋君有五个女儿,二女儿叫皋紫,我从她口中听说,她幼年见过覡鹳。据皋紫说,有天她听见覡鹳和一个地中族人交谈,谈到西离往北是另一片土地,那边经常出现异人,身怀异能,必定有覡鹳要找的人。
之后,覡鹳离开大皋城,不知道是不是随那个地中族人离去。”
听完玄旸的讲述,青南琢磨:“西离?”
玄旸解释:“西离是高地族在西北的边地,很遥远,西离往北,即便是我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又是怎样的一块土地。我不认为覡鹳在西离,高地族的部族众多,内部战争不断,异乡人几乎不可能活着穿越他们一座座对峙的石城。”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青南喃语:“我们脚下的大地到底有多宽广,大地的尽头又在哪里。对我们羽人族而言,震泽四周便是大地的全部,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曾听说地中族,高地族,也只有怀水南岸的羽人族,偶尔才会谈论起住河对岸的岱夷族。”
“覡鹳是个旅人,你们羽人族很少有旅人,他是个特例。”
玄旸说这句话时,突然从衣兜里取出一把玉梳,那正是青南的玉梳,他继续说:“我跟皋紫提过这件玉梳。”
“为何?”
“皋紫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还是个技艺精湛的玉匠,大皋君曾想将她许配给我。”
“哦?”
“我跟皋紫细聊过,她说她有恋人,是位江皋族战士,大皋君不允许他们相恋,只想用她联姻,给大皋城带来利益。我说我也有个恋人,是羽人族,我还有他的一件玉梳做为信物。身为玉匠,皋紫想看玉梳,我说我能拿给她看,但我不想让别人摸它。”
玄旸抚摸玉梳,动作轻柔,接着他将玉梳递给青南,附加一句:“青南,我不能还你,离开羽邑时,我还要带走它。”
触摸这件属于自己的私人贴身物品,青南此刻的心情很微妙,他不再说什么,看视一眼分别多时,被保存得极好的玉梳,又将它交给玄旸。
上次是被玄旸擅自取走,这次是青南亲手递交。
定情信物。
那家伙很高兴,亲了一下玉梳,又将它揣入怀里。
“皋紫说她见过羽人族的玉梳,多年前有位羽人族巫祝来到大皋城,那人发髻上就插着玉梳。
我一听,就知道她可能见过覡鹳,一问名称,果然是覡鹳。
皋紫说羽人族的玉匠一定是大地上最好的玉匠,那件玉梳的梳背上有微雕,让幼年的她感到十分神奇。她长大后成为玉匠,苦心专研,仍无法掌握微雕技巧。”
玄旸的讲述,让青南对这个叫皋紫的陌生女子有了印象,他说:“掌握微雕技术的玉匠其实极少,而且只出自一个家族,技法不外传,自从羽邑的王死后,那个家族也消亡了。心有执念,也许有朝一日,她能找到技法。”
不远处出现一群外出采集的孩子,青南起身,打算回去了,他经过玄旸树立在溪畔的三个木架子,等天气晴好,木架上会绑上鹿皮和熊皮,他说:“你还缺猪脑子。”
羽人族用猪脑鞣革,将猪脑加入温水,搅拌均匀,充分涂抹在皮革上,之后再用石片刮去皮子上的脂肪。
“青南,你懂鞣革?”
“当然,我虽然不会耕种、捕猎,也还知道一些常识。”
玄旸看着前方踩在溪石上,脚步轻快的青南,他快步跟上去,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如果青南离开青宫,以他的能力,他到哪里都能生存。
从青宫大覡的房间里出来,玄旸和青南沿着木梯登上城楼,羽邑的宫城尽收眼底。
“和六年前相比,大覡苍老许多,身体看来也很差。”玄旸目光落在羽邑稀疏的屋舍上,见到屋外几个仰头朝他打招呼的居民,距离遥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居民待玄旸很热情,但用不安的目光偷偷打量青南。
“羽邑居民常年受水汽侵袭,很多人得风痹,却没有能够治愈它的方法,大覡风痹发作时十分疼痛,连行走都困难。近来巫鹤为他采药做药浴,情况已经比早先要好一些。”
青南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很淡定,语气也很平淡。
朝下方打招呼的人挥下手,玄旸继续说:“如果大覡再无法管事,按顺序,青宫之主的位置应该由谁来继承?”
“覡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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