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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朱悠哉游哉哼着小调,把猫屋搬到院子里去晒,听见竹青叫她出门,懒症犯了,不乐意道:“正想着这几日趁主子们不在好生歇歇,你这又有差事派给我。”
“好丹朱,你陪我去了,回头我带你去街上吃好的。”
丹朱略有意动,随后又摇头,“不去,那家老太太不是个好相与的,惯会尖酸耍滑,没意思没意思。”
“欸……”竹青叉腰瞪她,其实她也不爱见那家人,想了想,只得道:“好吧,回头我再帮你缝一只虎皮帽,这总可以了吧。”
丹朱眼睛一亮,“真的!”
这俩是虞莜身边出了名的懒鬼,竹青却有一手好绣活儿,前阵子天儿冷,丹朱央她给敞奴做了顶虎皮帽子,上头绣了个王字,露出两只猫耳,瞧上去威风凛凛,太子妃瞧见也说好。
谁想有日敞奴不知怎得发脾气,薅下来给咬出个大窟窿,丹朱缝补了几日,那花色根本对不上,还得竹青来。
两人就此说好,午后跟着姜皓一道出宫去了渡口,岸边停了一溜客船,寻遍了也没见着要接的人。
还是姜皓眼尖,瞧见最末一艘简陋的乌蓬船上,下来个青衣长身的文士,连忙朝他挥手,“祈公子,这儿呢。”
竹青和丹朱两个当场就嘀咕起来,“夭寿哟,这几百里水路,他们一家子就划那小破船来的!”
祈岚向这边扬了扬手,折回舱里,伸着两手扶母亲出来,“您老慢点儿,站稳了再迈步。”
祈老太太老当益壮,一把挥开儿子,扶了扶头上的抹额,又扫了两下衣襟,腰杆端得稳稳的,走在儿子头里迈上岸。
“啧啧,这就是洛阳城啊。”那双精亮的老眼四处一张,明显流露几分嫌弃,像城里人去到乡下,意态间显出优越感。
后面跟着祈岚姐姐一家三口,小女孩儿上前搀住外祖,怯生生开口,“阿姥您小点儿声,待会叫船家听见,又得唠叨。”
祈老太太斜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咱们金陵那才是天下头一等富人住的地儿,这洛阳城哪儿能比?”
最后那句,虽是压了些声量,却仍是中气十足,引得前头双层客船上下来的人频频侧目。
“阿母。”祈招娣忙扯她袖子,低声抱怨,“您这是干什么呀。”
“我怎么啦?老娘我……”祈老太太孀寡多年,一手带大两个孩子,最是要强脾气冲,立刻瞪眼要拔高腔。
“母亲。”祈岚轻飘飘的一声,音量完全盖不过她,却叫老太太立刻掩了口。
“都是儿子无能,叫母亲和阿姐跟着受委屈。”
祈老太最受不得儿子这以退为进的招,心虚地两只手攥在身前,偷眼瞥他。
“洛阳和金陵都是都城,一样的达官贵人云集,若咱家再出一回那样的事……”祈岚语气平静,听着一点威胁的意思都没有,“那就只能回老家了。”
“不不不,我不回老家。”祈老太太头摇成了拨浪鼓。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彪悍成性的老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儿子和颜悦色说狠话,趾高气扬的脖子再也支愣不起来。
竹青跟丹朱瞧得一愣一愣的,她们从前只听闻祈家老太太,那是市井头一号泼辣人物,今日眼见为实,真是想不懂,温文尔雅的探花郎,怎有个这么虎的老娘。
姜皓不似两个侍女那么多好奇心,目不斜视向祈岚抱拳一礼,“祈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有劳。”祈岚翩然回礼,“不知……太子妃可还安好?”
竹青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应道:“我家太子妃一向都好,特意嘱咐婢子替祈公子一家安排住处,请随我等一道前去。”
祈老太太一听,先便问道:“是几进的宅子?”
“三进,地段也是城中上好的去处,”竹青忍住了没撇嘴,笑得如沐春风,“若住得不错,太子妃说了,便赠与祈公子。”
祈岚道了声不敢,“祈某安置家小,怎敢要殿下破费。”
他神情显出两分落寞,半晌才道:“不知,祈某何时可去拜见殿下?”
姜皓便道:“太子妃今日往曲山去了,吩咐属下稍后便带祈公子前去。”
“好好。”祈岚心头一松,连连点头,“那、咱们这就进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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