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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静下,窗外翠竹摇晃,鸟鸣欢快,一派生机盎然。
却?丝毫压不住这古怪沉闷之气。
谢姝感到浑身不自在,懊悔不该来的,又不好突然走人,目光来来去去,落到那副梧桐引凤图上,感慨:“画的真好,怪不得我娘说,二哥只?会胡闹,舅母那一身好文采,只?有三姐是整个随下来的。”
天下皆知,王延臣膝下三子个个文武全才出类拔萃,生个女儿?亦是学问斐然,羡煞无数。
却?已无人记得,王延臣的夫人,这四个孩子的娘,郑氏门阀的嫡长千金郑文君,年轻时,曾有北地第一女才子的称号。
画纸上,笔锋一重,勾出一朵极为绚烂的梧桐花。
“我是我娘生的。”王朝云口吻寻常,眼盯画中花朵,眼波沉稳不动,“自然随她。”
谢姝附和称是,瞟了?眼窗外的天色,回?过脸道:“三姐姐,太阳快落山了?,我先家去了?,改日?再来找你玩。”
哪里?还有改日?,她真是怕极了?这个冷冰冰的表姐。
告完别,谢姝便跟逃命似的,出了?书房便马不停蹄跑出了?浮光馆。
书房内。
王朝云作完了?画,静静看着?上面每一道她在过往八年不知练过多少遍的笔触。
忽然,她抬手拈起画纸,呲啦一撕两半,团成纸团,扔在了?地上。
*
“主?子,这是什么草,真好看。”
月上梢头,房中掌灯,灯火下,美人伏案作画,乌发披散,衣袖经襻膊高?束,露出两条丰盈雪白的胳膊,凝脂一样细嫩无暇。
贺兰香随意挥上两笔,一片亭亭玉立的叶子便舒展了?开,对好奇打量的春燕道:“不是草,是兰花,只?不过还没画到花朵而已。”
医官叮嘱她要静心,她这几日?把杂七杂八的诗词赋集看了?个遍,现在轮到了?靠画画解闷。
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寓意,总觉得有股自欺欺人的味儿?,但是风尘窝里?,都爱给姑娘添点遗世独立的噱头,譬如兰姨以前最常让她习的画便是兰花,好显得与众不同,冰清玉洁。
男人还真就吃这一套。
兰姨很懂男人,但不太懂女人,所以给了?贺兰香抽身之机。
慢慢的,贺兰香顿了?神,提笔的手也?顿住。
其实她每想?到兰姨,总不由得要怔上片刻。
她养了?她,又想?卖了?她,反过来,贺兰香既恨她,又总想?她。
当母女没有情分,做仇敌又差点意思,不上不下,别别扭扭。
纱窗映烛影,微风吹皱往事,勾起柳昏花暝。
贺兰香回?过神,发现笔锋力?透纸背,晕染大片重色,正要补救,门便在这时被推开,刀鞘与腰甲相撞的闷响格外渗人,森冷之气汹涌充斥,连房中灯火似都跟着?暗下三分。
贺兰香都不必抬头,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是谁,便懒洋洋掀了?眼皮,千娇百媚地笑道:“更深露重,怎敢有劳谢大将军亲自来接。”
几日?未见,谢折身上的凶煞气一如往常,身上的冷甲冷不过他的眼眸,看人时,眼里?像聚了?把隐秘刀子,漆黑里?透着?杀机。
他未理会贺兰香的挑逗,径直卸甲露出甲下便衣,又将满手冷甲往地上一扔,对她丢下干脆一句:“换衣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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