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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舍一聚（第1页）

&esp;&esp;白鹤有所预感，扬起颈子，面朝天际那轮行将消散的白月，发出一声悲阔长鸣。

&esp;&esp;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

&esp;&esp;韩兢没有惨叫，没有呻·吟，甚至没有蜷身，只是痉·挛了片刻。

&esp;&esp;这一刻之后，他用手臂撑着青岩，竟强逼着自己站起了身来。

&esp;&esp;封如故望着他，极力克制着伸出手拉他一把的冲动。

&esp;&esp;最后，他终是攥紧双掌，强咽下舌尖破裂的渗出的一点腥意，背过身去。

&esp;&esp;封如故岂会想不到，韩兢绝口不提他为何变成此副模样，就是在逼自己做出决断，逼自己不留哪怕一丝情面，好取他性命，护卫大道。

&esp;&esp;韩兢用自己的性命，为封如故最后设了一道阳谋：

&esp;&esp;身为不世门门主，他没有立场去救置阖门弟子于危机之中的唐刀客的性命。

&esp;&esp;身为朋友，他不可忘记海净之死是谁一手促成。

&esp;&esp;身为昔日之友，他若唤他一声韩师哥，从今以后，丹阳峰声名尽毁。

&esp;&esp;……面对此等局面，封如故该如何选择呢？

&esp;&esp;他没有选择。

&esp;&esp;就像韩兢先前设下的种种计策，诱他一步步破开七花之印。

&esp;&esp;封如故明知他的目的，却仍是不可控地滑向深渊。

&esp;&esp;他的韩师哥，从不玩弄阴诡之计，即使是身坠失情之道，亦是如此。

&esp;&esp;韩兢踉跄两步，双脚一前一后，方撑着自己站稳了。

&esp;&esp;只看着他的背影，韩兢便明悟了封如故此刻的心境。

&esp;&esp;他本想最后叫他一声如故，话至唇边，只化作一个淡淡笑意：“多谢……门主，允吾……全尸。”

&esp;&esp;言罢，韩兢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地，不知是因濒死难支，还是真心愧悔。

&esp;&esp;他膝下的青岩开裂了三分。

&esp;&esp;“还有……”

&esp;&esp;韩兢声音愈加轻了。

&esp;&esp;他不知道封如故能否听到。他已虚弱得发不出声音来。

&esp;&esp;于是，韩兢只能对自己说：“如故，让你这样为难……对不住。”

&esp;&esp;言罢，韩兢静静低下了头，呼出了肺中的最后一口气。

&esp;&esp;宛如一声叹息。

&esp;&esp;自知失职的陆护法旁观许久，惴惴上前，探一探他的鼻息，心重重一沉，跪地禀告道：“门主，罪人时叔静……已然伏诛。”

&esp;&esp;自始至终，封如故没有回过一次头。

&esp;&esp;他独立风中，抬起手，及时抹去唇角溢出的一丝心血，神情如常。

&esp;&esp;……无人看得出他方才失去了什么。

&esp;&esp;凡中牵机毒者，在剧痛折磨下，往往形容扭曲，头尾相牵。

&esp;&esp;然而，跪地之人虽是垂首，面上却无多少痛苦，多是解脱之色，身姿更是挺拔。

&esp;&esp;——生前死后，他皆是一般清索潇然，宛如一把修竹。

&esp;&esp;无师台下，常伯宁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封如故身上。

&esp;&esp;他悲哀地想，如故难过了。

&esp;&esp;常伯宁指尖敛在袖中，燃起一线灵光，在袖中绘制役万灵咒的阵法。

&esp;&esp;或许，他有办法让如故不那么难过。

&esp;&esp;或许……

&esp;&esp;孰料，阵法方成一半，那鹤便张开盈尺的长翅，衔住韩兢魂核，破空长啸一声，展翅而去。

&esp;&esp;封如故正悄悄引渡魂核至手中，至少想保住韩兢一线生机，如今骤然失了魂核，他心神大乱，几欲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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