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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启瑞似乎带着很大的怒气,他把在太太那里积累的所有不满都发泄到冯曼身上。他在她身上无情地捣弄着,一下重似一下。冯曼受不了这种屈辱,她两只手无助地在半空中挥舞着,终于,她痛苦地哼叫起来。
“刺啦”一声,她把床帐扯裂了。
等一切平息,天就亮了,严公馆的人开始正常活动。难得一个艳阳天,所有人都很高兴,就连一向阴晴不定的严太太也没有对她的两个媳妇发脾气。她从前管二少奶奶生的小少爷叫“野种”,现在她变了,她天一句地一句地叫起宝贝来。
她说,那是她第一个孙子。笑呵呵地,一副老怀安慰的模样。
自此,严公馆就真变成一个烂泥地,好人在里面一刻也待不住。
王颐刚嫁进严家不满一年,对于那家里的污糟总有些一知半解。只有二少奶奶的事,她心里多少是有决断的。就这么,她说什么也不肯在严公馆住了,决意要搬出去。
家里这样礼崩乐坏,子陵自然也没法说妻子的想法不对,只不过他还有个亲娘在,顿时便为难起来。
可王颐却是不管不顾,她早上起来先跟子陵商量搬出去住的事,晚上等子陵从公司里回来,她就已经连外面的住处都找好了。
子陵认为妻子的做法有些操之过急,所以言语间总是躲闪居多:“三哥总不在家,爸爸今明两天又预备往上海去,我们要是也搬走了,光剩一大家子老幼妇孺,家里不就全乱套了?我在想,搬出去这个事,咱们是不是可以徐徐而图,不用这样火急火燎的?”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王颐正忙前忙后地收拾行囊,看也不看侧躺在床上的丈夫,“你母亲总是刁难我,你自己有眼睛可以看,不消我多说。她倒还罢了,我总忍得受得……可现在,你父亲……总之,我非走不可。”
这些天因为二少奶奶生的那个小孩,家里就不大不小地闹了好几回,子陵在外面的事情本来就多,回了家还要断案,实在心力交瘁。王颐在一旁来来回回地走,像一个松石绿色的魅影般神出鬼没,子陵不禁皱起眉头,恳求道:“好歹再等一阵子,就当是为了我,行么?”
冯曼生的那个小男孩儿先天不足,很爱哭,王颐午后抱着哄过一回,那感觉就像抱一坨软趴趴的猪肉,她到现在都觉得手上粘粘糊糊的,一种血油混合感,怎么洗也洗也不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王颐停下翻箱倒柜的动作,一屁股坐到皮沙发上,又说,“你还想等到哪一天?等到我也像二少奶奶那样,替你生一个弟弟出来?到那时候,你会替我主持公道么?还是跟现在一样,冷眼相看,坐视不理呢……严子陵,我真后悔……”
子陵知道王颐在后悔什么,其实他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家里还有这许多出人意料的腌臜事,他就不该娶妻。
他痛苦地嘶喊起来:“那你要我怎么办呢?我母亲疯了,拜我父亲所赐,我的哥嫂妹妹,他们连起手来打造了这个荒谬的家庭……你是我的妻,我真心求娶的太太,你问我讨要公道,我上哪找给你?”
王颐听不进去这些话,她强打精神站起来,随便收了几件旧衣裳,就高声喊小丫头叫来一部汽车,她坐上就走了。
四少奶奶这样明晃晃一走,严家的人,除了子陵,全都不明就里。佣人们又爱嚼舌根,一件事颠三倒四地说,最后面目全非,就变成了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婚姻进行不下去了,两个人决定协议离婚。
家里面听风是雨,外头的人更是以讹传讹,没多久,严子陵和王颐过不下去的消息就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热热闹闹地传开来。
卢照近来忙着衙门里的事,倒不怎么关心这些流言蜚语,子陵夫妻俩闹得满城风雨,她还是跟秋原闲谈的时候听说的。
“那家里的事,我隐约听伊文提过一两句,是有些离谱。但这到底怪不到严子陵身上,六小姐要是跟他置气,最后夫妻情绝,倒是可惜了……那样合适的两个人……”
卢照认认真真地分析别人家的事,秋原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一句话不说,只是笑。
笑了一会儿,他感觉闲得发慌,就打开卢照的琴,随意按了几个键。他没正经学过这个,只记得一首很简单的乐谱,弹出来的调子也有些滑稽,但到底也还能称作一首音乐。
所以卢照就没有急着纠正,夫妻两个紧挨着在琴凳上坐下,秋原在前面弹一些乱七八糟的,卢照就在他后面,弹一段悦耳动听的。
这两种调子,演奏手法截然不同,艺术造诣却难分高低。他诉说他的心事,她回应他的心事,音乐的好坏,反而没什么人在意。
“卢照,我们来南京很久了,你一直很忙……有时候,我觉得很幸运,你忙完还会回家。有时候,我又觉得很孤独,因为你只有忙完的时候,才会回家。”
秋原在银行的职位很清闲,他又变成最开始那个无所事事的郁秋原,而卢照,她却一天忙似一天。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清静静地说过话。
卢照放下弹琴的动作,转过身去拥抱她那位只顾着弹琴的丈夫。
不用再多说,他们自然而然地亲吻在一起。秋原把他那位年轻太太拦腰抱起,压到琴键上,屋内叮叮咚咚一阵脆响,但这一对年轻夫妻浑然不觉,他们忘情地拥吻,衣裳散乱一地。
后来,时间很晚了,郁秋原还有些不知疲倦。房里的事,他一贯容易上瘾,可卢照却闹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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