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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却想起刚才快吃完时,他在餐桌上向那两位正式介绍了自己,包括名字年龄工作毕业院校,心道这回徐栖定总算该记起他是谁。他一股脑说完,忍不住叫了声,学长。
“学长……我们之前是一个大学的,我哥你应该认识。”
那会儿徐栖定也像这时一般,只是神情淡淡地点头,说想起来了,有点印象。没有意外,没有讶异,好似内心一点波澜也未起。
邹却觉得失望。他故意提到邹岩之后,心里其实莫名涌上报复感的快感——你知道邹岩是你男朋友吧?得知前几天接过吻的人,是男朋友的亲弟弟,是那个曾经一点存在感也没有的小学弟——你会是什么感觉呢。
会慌乱吗?会不知如何应对吗?会觉得恍惚吗?
没有。徐栖定没有。他的眉眼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失态。
为什么永远是自己在惊慌失措,乱了阵脚。
邹却在这一刻才完完全全意识到,在他们两人之间,始终是他在做被动反应。他本以为自己藏了这么多心思,因此在暗处的是自己,只需观察明处的徐栖定即可。可徐栖定意外比他想象得变了更多,为什么,你也藏了什么秘密吗?
他的无措像憋足气吹出来的肥皂泡一样,飘得遍地都是。
“要我帮你吗?”徐栖定问。
“泡个茶而已,有什么可帮的。”邹却端茶出去,面不改色地无视掉门边那人。再回来的时候,却忽然被紧紧攥住手腕。他听见徐栖定声音极轻地说:“这是在闹别扭吗。”
这语气很温柔,哄他似的。可又像没有温度,不知道藏着多少危险。
邹却生怕惊动在客厅看电视的两人,小幅度地挣开他。他轻出一口气,盯了徐栖定半晌,忽地笑了:“那你呢?你现在都知道我是谁了,这是还想泡我?”
徐栖定垂眼看他,两人奇怪地僵持着,周遭空气似乎都凝固起来,他们一动不动地对视。
直到徐栖定低声说:“我有点想吻你了。”
这显然是句通知。没等邹却反应过来,那人便不由分说地贴近,将嘴唇压了上来。
邹却瞪大了眼睛,使了些力气将他推开。徐栖定后背撞在门框上,皱了下眉。这动静闹得实在很难让人忽视,客厅里的人立刻探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不小心滑了一下,在门框上磕着了。”徐栖定大声应道。
他说这话时仍然注视着邹却,邹却望进他的眼里,心中忽然生出种自暴自弃般的悲怆,循着血管经流四肢百骸,他在这一刻心如擂鼓,情难自禁。
明亮的光面,不堪的暗面,五年时间,叠在一起也没有出口,每一毫厘都在叫嚣,不如就这样。为什么不。
没必要忍了。
邹却转头望了眼客厅的方向,曹抒和狄明洄在看一个乐队节目,争吵不断,没有人往这里看。
他平静地转回去,仰起脸,在徐栖定诧异的眼神里,往他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自愿被困
从邹却家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沥小雨。狄明洄点了根烟:“你说靠谱吗。”
“什么靠不靠谱。”
“那姓邹的小子啊。”狄明洄说,“曹抒一直跟我夸他有多好,做的菜有多好吃……还顺道把我给贬了一万遍,我来看他也算是真心喂了狗。”
徐栖定漫不经心道:“你是选室友还是选弟媳,曹抒这么大个人了,又不用邹却给他做保姆,有什么靠不靠谱。”
又说:“一百颗真心都不够你喂的。”
狄明洄忿忿地把嘴闭上了。
两人告了别,徐栖定望着路边过往的车辆,雨雾被车灯一照像细碎的雪。真是种转瞬即逝的美。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振动。是邹岩发来的信息:对不起,现在可以见一面吗?
徐栖定在小区楼下见到一身酒气的邹岩,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简短说道:“清醒的时候再找我谈。”
他的手臂立刻被紧紧抱住。邹岩看上去很憔悴,显然是这几天没怎么睡过好觉,嘴里嘟嘟嚷嚷着道歉:“栖定,真的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不应该那样的……”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分手不是可以随便讲的话,是不是?栖定,我真的错了。”
徐栖定皱眉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你错了?”
“错了。”邹岩巴巴地点头。
前一秒还轻声细语的徐栖定声音骤冷下来:“错了要怎么样,赎罪吗?”
他甩开邹岩的手:“没用,你连赎罪都不配。”
邹岩被他甩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他喝得烂醉,此时呜呜呜地哭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被翻来覆去,从他嘴里一遍遍蹦出来。徐栖定不耐烦地说:“你究竟要为什么事道歉?你该说对不起的事还有很多,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一切撕开撕裂,像撕一张纸那样。可过去太久了,什么都变了。”
“全变了。”徐栖定有些激动起来,稍稍提高了音量,指着自己心口,又指指虚空,“他变了,我变了,撕开没用。”
“所以就这样吧。”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我不会对自己撒谎。”
三个小时前他在邹却家的厨房把那人吻到全身发软时,心里也这样说。就这样吧。
他有时也觉得奇怪,明明什么都还是模糊的,像透过毛玻璃看自己的爱一样,诸多问题诸多不解,甚至有愤怒有恨,最后他用来开狄明洄玩笑的话回到自己身上。那个人身体里有块磁铁,把他的心晃晃悠悠吸到半空。于是他有所谓,又似乎全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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