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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澹台训知依旧闭着眼,哑声道:“怎么不直接把人带到这里来?”
&esp;&esp;夏景道:“他不是自己来的。”
&esp;&esp;澹台训知半睁着眼:“嗯?”
&esp;&esp;“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太监陪着他一起来的,”夏景道,“他管那个老太监叫‘爹’,吴总管见到那个老太监也异常客气,想来此人在宫里地位不低。”
&esp;&esp;夏景是澹台训知搬进王府后才收到身边来的,他没在宫里待过,自然不认识柳长春。
&esp;&esp;“你猜得不错,他叫柳长春,是仁寿宫的总管太监,深受太后宠信,后宫妃嫔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澹台训知边说边坐了起来,似乎还没睡饱,神色恹恹,“若不是有柳长春护着,早在十年前,扶桑就已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esp;&esp;“那主子怎么不想法子杀了他?”夏景话音轻巧,好像杀人是件轻松又好玩的事。
&esp;&esp;澹台训知自嘲一笑,无可奈何道:“因为你主子我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哪怕我的生母贵为贵妃,我也是庶出,何况还有个同胞哥哥压着我,太后、母妃、外祖都是我哥的拥趸,根本无人在意我。除了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我手里什么权利都没有,别人不来杀我已是万幸,我哪来的本事去杀别人?”
&esp;&esp;夏景从没听他说过这些,一时怔怔无言。
&esp;&esp;澹台训知宠溺地掐了掐他白嫩的脸颊,道:“去罢,把人给我带过来。”
&esp;&esp;
&esp;&esp;夏景走到半路,恰好撞见吴风波领着扶桑过来,吴风波将扶桑交予夏景,自回前头招待柳长春。
&esp;&esp;夏景又变作了那副可怜可欺的柔弱模样,殷勤地从扶桑手中接过药箱,与他并肩而行,边走边道:“扶桑公公……”
&esp;&esp;扶桑以前从未被人唤作“公公”,听着怪别扭的,便打断他:“我们俩年纪应该差不多,你直接唤我扶桑便好。”
&esp;&esp;“那你唤我小景罢,”夏景眉眼弯弯,看起来纯稚可爱,“大家都这么唤我。”
&esp;&esp;“小景,”扶桑回以浅笑,“你方才想说什么?”
&esp;&esp;“那位柳总管,应该不是你的亲爹罢?”
&esp;&esp;“不是,是我入宫后认的干爹。”
&esp;&esp;“他应当是担心你的安危才陪你一起来的,不是亲爹却胜似亲爹。”夏景顿了顿,低低地道:“真羡慕你。”
&esp;&esp;“羡慕”二字,或夹在话语里,或含在眼神里,扶桑听过、看过不知多少遍了。
&esp;&esp;有些人羡慕他有爹娘爱护,即使他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羁绊;有人羡慕他住在只有主子才能住的独门独院里,饮食起居都有人伺候,明明是个奴婢却活成了主子的样子;有人羡慕他生得一副好皮囊,随随便便就能赢得别人的注目和好感;有人羡慕他能拜师学医,既不用低三下四地伺候人,还可以凭本事挣个好前程,人生有望,未来可期……
&esp;&esp;总之,越没有什么的人,越羡慕什么。
&esp;&esp;夏景羡慕他有个好爹,便说明,夏景有个坏爹。
&esp;&esp;扶桑不好多问,更无从安慰,转而道:“我发现信王府的下人都生得很端正,那位吴总管是看脸挑人的么?”
&esp;&esp;“不是吴总管,是我们王爷。”夏景道,“王爷他眼光刁钻,看到相貌丑陋之人便会心情烦躁,是以府中挑下人都得先过他的眼,得他允许才能留下。长得越好看的人,越得王爷喜欢,比如你。”
&esp;&esp;澹台训知喜欢他?
&esp;&esp;扶桑觉得夏景怕是误会了什么,这话实在太荒谬了。
&esp;&esp;澹台训知曾经差点杀了他,他侥幸捡回一条命,澹台训知却还不肯放过他,这么多年来变着花样地耍弄他、恫吓他……有这样喜欢人的吗?
&esp;&esp;喜欢一个人,应该像他对太子那样,打心眼儿里盼着他事事都好,他好他也好,他不好他也不好,总想竭尽所能地为他做点什么。正如他喜欢的一阕词中所写:替他欢喜替他愁1。
&esp;&esp;来不及多说什么,他们走进了那座华美院落。
&esp;&esp;两个侍女隔着游廊瞧见扶桑,俱都神色惊异,一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一边嗡嗡嘁嘁地说着什么。
&esp;&esp;扶桑感觉不太舒服,小声问夏景:“她们为何那般看我?”
&esp;&esp;夏景凌厉如箭地扫了侍女们一眼,她们立刻恢复如常,夏景旋即冲着扶桑露出温驯的笑脸,道:“兴许是没见过如你这般貌美的人罢。”
&esp;&esp;扶桑:“……”
&esp;&esp;他莫名觉得此刻的夏景和之前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反正有些怪怪的。
&esp;&esp;夏景推开那扇镂花门,把药箱还给扶桑,轻声道:“进去罢,殿下在里面等着你呢。”
&esp;&esp;扶桑心里想着柳长春,便不慌不怕了,他冲夏景点点头,抬脚进去,镂花门在他身后缓缓阖上。
&esp;&esp;这显然是间寝室,各色家具摆设无不精美。
&esp;&esp;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的脂粉香,似乎还有淡淡的酒气。澹台训知总不会一大早就饮酒作乐,多半是昨夜的残酒未消。
&esp;&esp;“扶桑,过来。”
&esp;&esp;扶桑闻声看去,一架攒海棠花围描金漆拔步床映入眼帘,雕花围屏内垂落着绿地团花纹锦帷幔,遮住了藏在床里的人。
&esp;&esp;他慢步过去,停在帷幔之外,躬身道:“奴婢柳扶桑,参见信王殿下。”
&esp;&esp;“进来。”
&esp;&esp;“此床不适合按摩,不如殿下——啊!”
&esp;&esp;话说一半,一只手倏地从帷幔里伸出来,精准地抓住扶桑的手臂,扯着他穿过帷幔,踉踉跄跄地撞进一副温热胸膛。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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