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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虎谋皮太皇起疑（第1页）

迎春听罢只觉有些荒唐：“这却不通的很呢。匈奴大举犯边这种事岂是好假装的？皇上又不是傻子，岂会如此轻易地被蒙蔽，更别提还想教皇上御驾亲征了。”

水溶亦点头道：“如此明显的漏洞，太上皇自也瞧出来了。不料那霍魁却道，到时可同匈奴那边做个交易，大宁这边给些财帛，教匈奴那边派些人马过边境这边来虚张声势。大宁这边也出些兵力，混在匈奴军队中，装成声势极为浩大的样子，如此不愁骗不过远在京城的皇上。”

迎春闻言不由大惊失色：“这，这不成了与虎谋皮，引狼入室吗？”

水溶神色复杂地道：“霍魁在密信中倒一力向太上皇解释说，此举看似凶险实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匈奴如今已因内斗，分割成了南匈奴和北匈奴，其实力大减，当年未分裂时都是霍魁手下败将，更何况如今？”

“且这回与他们做这买卖也不是真允许他们大军压境，不过借几队兵马做幌子而已，有他霍魁坐镇实在是翻不起什么水花的。”

“只是，霍魁提出这样的计划实在是看错太上皇了。他以为太上皇为了复辟能够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冒险与敌国合作，可这却恰恰犯了太上皇的忌讳了。”

“夫人不知道，当年太|祖朝时，匈奴盛极一时，大宁不能敌，曾被匈奴铁骑挥兵南下差点打进

京城里。听说那次太｜祖都已做好了带着一大家子皇族一块殉国的准备了。”

“那时太上皇虽年岁不大，但对这般被敌国兵临城下，险些灭国，连自身性命也将要不保的弥天大祸定是印象深刻。故虽过了这么些年，太上皇对这匈奴的警惕怕仍是刻骨镂心的。是以霍魁这等计策一出，太上皇便敏锐地嗅出了不对。”

“——一个长年戍边抗敌的大将，本该对匈奴恨之入骨的。可这霍魁是如何能这般自然而然，毫无心理负担地提出与匈奴合作的话？而匈奴那边又凭什么仅因收了点财帛，便愿意派出人马配合霍魁演这一出戏？”

“霍魁这么做就不担心那匈奴狡诈，面上答应暗地里却乘着大宁这边鹬蚌相争，偷偷屯兵边境，乘机真正大军压境，最终渔翁得利呢？”

“太上皇与这霍魁也打了多年交道了，知道霍魁不是个傻的，甚至是个极谨慎的人，他提出这样的计策，自是心中有把握的，可霍魁这信心又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小王估摸着太上皇当时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便一边虚应着霍魁，一边立即秘密命了亦在西北的安寿王世子暗中调查此事。”

“安寿王？”迎春觉得这名头有些熟悉，她现对朝中事务也并不完全是一无所知了，想了想便道，“可是那个早年被皇上打发去甘肃那边的二皇子？”

水溶点头道：“正是。

这安寿王是太上皇二子，当年皇上夺位后，为除后患，立就将与他斗得厉害又是太上皇属意要继承大位的大皇子一脉杀尽了。此弑兄之举自然在朝野和民间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时也有些传闻流出影影绰绰地说皇上的皇位来路不正，是通过逼宫得来的。”

“皇上为自己名声着想，就算再忌惮，短时内也不能再杀兄弟手足了。好在除了大皇子外，那剩下的四皇子安乐王先天有残疾，本就于皇位无望。而二皇子安寿王从来就是第一等的无能之辈，一向吃喝嫖赌不知政务，皇上也几番试探，确定了这二哥是真傻，那杀心便也就弱了。”

“恰那时甘肃大旱，皇上便随便指了那处，将安寿王一系远远打发到甘肃去了。说是治理旱灾，但这些年一直也没再召回，皇上此举虽没夺了那安寿王的爵，但也和流放差不多了。”

“甘肃那边的官员也都知道皇上的意思，那安寿王一家子在甘肃就跟软禁也差不多了。太上皇虽知道自己这二儿子不成器，但一向喜欢其纯孝，担忧这安寿王在甘肃受不了作践，那地方气候环境又极不好，只怕安乐王养尊处优半辈子，撑不了多久便就要没了性命。”

“好在那甘肃离霍魁的西北大营也不远，太上皇便命了霍魁暗中看顾二皇子一家。那霍魁自是遵命，结果在看顾二皇子一家时，那霍魁倒惊讶发现安寿王竟

歹竹出好笋，他自己极无能，所出世子倒是个难得聪慧机灵、小小年纪就知道藏拙保命的可塑之才。”

“也不知霍魁那时是心中就已有了些谋划，还是单纯只是起了惜才怜悯之心，总之霍魁将这安寿王世子偷偷从软禁的府邸中换了出来，悄悄带回平安州，养在自己府中，对外只称是自己收的义子。”

“那霍魁在西北的势力本来就极大，要从安寿王处换个孩子出来实在轻而易举。加之安寿王世子随父被流放到甘肃时也年岁尚小，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故此事瞒得死死的，远在京里的皇上是压根儿不知道的。”

“那太上皇倒是知道，但却也是乐见的——那么小的孩子若被软禁，长大后定就是废了，自然是跟着霍魁到将军府过活更好。”

水溶拈起茶盏，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道：“夫人不知道，此次霍魁说服太上皇复辟时便说了，安寿王世子如今已是十分成器，若太上皇重登大宝，也不必担忧后继无人的问题——现成的这安乐王世子便可堪继承人之位。”

迎春不知其中竟还有这一番曲折，闻言不由惊叹道：“这霍魁真是，方方面面都虑到了。若太上皇复辟，那大皇子一支早就无人了；如今皇上这一支别说日后继承大统了，恐怕是连性命都要不保的；而安乐王先天残疾不说，还至今未婚无子。若没有这安寿王世子，这后继

之人确是个大问题。”

“而安寿王世子被霍魁从软禁中解救，这些年还带在身边教养，自然是念着霍魁的大恩的，最要紧的是若太上皇复位，安寿王世子便极大概率日后能继承大统，这世子的皇位等于是霍魁一手给他谋划来的。可想这世子即位后会多么感念霍魁，到时候霍魁及其一族的地位恐怕比太上皇复辟后还要高呢！”

“实在是高人啊！”迎春忍不住连连叹息，“这霍魁看似是支持太上皇复辟，其实连下一任皇位他都谋划好了。谋一次反，两任皇帝的从龙之功，统统都教霍魁一个人占了。”

“如此霍家全族不仅在霍魁这一辈能享尽权势富贵，连他的子辈，孙辈甚至是后头好几辈都将荣华不尽，贵不可言了。”

“正是如此，”水溶对迎春点了点头，赞同道，“要不然霍魁如此谨慎之人，也不会如此一门心思一个劲儿要谋反了。要知道太上皇这个年纪就算复位成功，顶多也只能再做个二三十年的皇帝。”

“这霍魁一族也就只能盛极个二三十年，后头便就不好说了。可有了这安寿王世子后，霍魁一族在太上皇后再繁盛个四五十年也不成问题。”

“可是，”水溶突然话锋一转，“霍魁或许长于谋事，但于洞察人心上实在是稍逊一筹。他继想错了太上皇后，又有些错估了身边这个他教养栽培多年的世子。”

“这霍魁以为他对

世子有大恩，又着意将他送上皇位，这世子定是对他感激涕零，忠贞不二的。但安寿王世子虽然没有继承他爹的不成器，但却继承了安寿王的纯孝。世子小时在京时，太上皇极宠爱他这个孙子，故世子对太上皇也是极孺慕的。”

“在那世子心里当今皇上不过是逼宫篡位的反贼，而霍魁虽于他有恩，但也只是奉了太上皇之命照看于他，且这霍魁是臣，而他是皇嗣，再怎么说也不该教他一个世子去忠于一个臣子，故这安寿王世子心底里真正感激忠心的只有祖父。”

“于是当日太上皇命安寿王世子暗中调查霍魁与匈奴之间十是否有什么不对，世子自是二话不说便就应了。不过照理这等绝密之事，若非霍魁本人亲口告知，旁人实在是极难查证的。”

“不过巧的是，这安寿王世子与霍魁的小儿子倒是知交，一向过从甚密。这霍魁的小儿子比起他的哥哥们来确是各方面都要差些，特别是对于行军打仗的将士来说，他的身子不算太好。每每入冬以后，便爱感风寒，尤其是近几年，虽年岁渐长，但染病卧床的次数倒越发多了。”

“这安寿王世子原本对此也并无疑心，可自收到太上皇的密信后，他便事事留心。因着这世子本就住在霍魁府上，他一向又被认为是板上钉钉的‘自己人’，故霍魁及府里上下对他也并不是那么警惕。”

“于是竟

教这世子暗中调查出原本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休养，谁也不见的霍三公子竟压根儿不在将军府中！世子悚然大惊，急忙悄悄多方查问，竟有线索表明这霍老三是前几日就偷偷出北城门去了——这平安州城的北面可是匈奴的地界啊！”

“这原本太上皇去信教安乐王世子暗查霍魁与匈奴是否暗中往来时，世子还道是祖父多虑了，没想到如今种种却都往太上皇这猜测上印证了。”

“世子此刻再去回想一些事情，便愈发觉出不对来。例如，这匈奴那边每年都要几番骚扰大宁边境，说是想挑起战事也不对，他们只是劫掠百姓财物，抢完也不恋战，与大宁这边派出的兵士打上几个回合便跑。”

“这两年霍魁也允许这安寿王世子入军历练了，故他也知道一些情况，这大宁如今兵强马壮的，依他之见，面对这般骚扰，明明可以一举歼灭这些犯边的匈奴军士，教他们再不敢来犯。”

“但每次却总像是雷声大雨点小，阵仗虽摆得很足可最终总是教这些匈奴人跑了。去年这安寿王世子与霍三公子正好领了一队兵马去抗击匈奴犯边。”

“明明大宁的兵士把匈奴打得节节败退，可正当那世子要乘胜追击的时候，霍三却死活拦着不教他再追，说什么‘穷寇莫追’‘再追下去就是匈奴地界了’……”

“世子当时还道是这霍三担心自己安危，便不疑有他，

可这会儿再想起来却觉得实在是有些刻意纵敌的意思了。兹事体大，于是这安寿王世子赶紧便将这边他所查得的情况一五一十报给了太上皇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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