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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这边来!”有人招呼她们。
施敏咯咯笑,对静好轻声说,这帮色狼。而后左右顾盼,瞄到钟羽,他并未换泳裤,还是衬衫西裤,摊在沙滩上享受夕阳。施敏推推静好,道:“你快去找他要照片。”
静好没有马上过去。她沿沙滩向僻静处紧走几步,下水。
水哗哗涌到她身上,棉被一样,柔软、熨贴。她安下心来,摆手、踢腿,左摇、右摆,像一尾鱼一样悠闲而自在地穿过波峰浪谷。
她很早就会游泳了,是大哥哥教的。
大哥哥水性很好。传说,他凫水可以长达5分钟。她学会游泳后,老爱粘着大哥哥去河边。大哥哥会带她到那些人少水清的地方。多是寂静的午后,阳光在水面腾起金色的细浪,他一个猛子扎下去,把金色细浪升华为银色的水花。
她则在河边沿很谨慎地拨拉着。
吸气、呼气,抬手、伸腿。小心而兴奋地记着口诀。
相比于大哥哥的利落,她更像一个笨拙的两栖动物。这个两栖的意思是,栖于水和岸之间。
大哥哥冷不丁从她身边钻出来。她吓一跳。他扔给她一条黄瓜。原来已经游到对岸,偷了黄瓜来。他们一起啃着。黄瓜的味道清新爽利。
“你是跟谁学的?”静好问大哥哥。
“我呀,我是无师自通。”
“骗人。”
“真的。”大哥哥立身在水中,比画着说,“我5岁的时候,我爹拉我到岸边,问我,想不想游,我说想,我爹就把我扔到水里了。”
“啊?”静好张大嘴,“这么残忍?”
“你知道吗,水有浮力的,只要不慌,它自动就会把你托出水面。”
“大多数人总会害怕的。”
“所以说水,还是要对了脾气才行。我就不怕。”
“你看过《水浒》没?”静好问大哥哥,她那时候,已经翻过《水浒》的连环画。
“没有。”
“我觉得你很像那个浪里白条……”
“真的吗?”大哥哥憨憨笑了。
“我下次来,给你带《水浒》。”静好许诺。然而,她没有遵守诺言。她18岁那年在孃孃家休养的时候,曾在灶堂翻到一本缺页的《水浒》,在张顺的章节,她看到大哥哥的笔迹:静静。
她对着灶堂的火哭了。
有些东西很短暂,但让人忘不了,因为它很真、很暖。这真与暖在回忆时又伴随着生涩的疼。
初中时,跟同学一起去体校游泳,同学们嘲笑她“你这是狗刨”,她心内好像有块地方决堤,眼泪狠狠下来。她在嘲笑中坚持她的狗刨姿势。因为她觉得那不该被耻笑。即便是现在她的泳姿标准优雅,她还会在为人瞩目时,临时兴起划起狗刨。
那是一种回眸,也是一种纪念。
静好上岸时,阳光已经敛尽,但是天光还是脆生生地烤着。好多人都累了,就这么穿着泳衣坐在沙滩上打牌。大多数男人都经不得泳衣的考验,肚子鼓鼓囊囊,都是怀胎至少6个月以上的;皮肉松弛,一叠一叠地往下颤,颤到腹部便扭出一个救生圈。即便是几个年轻男子,也是同样懒懒散散的身体,那是腐化堕落的痕迹。只有钟羽是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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