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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手碰到,周粥指尖微滞,他的手偏过来,将她冰凉的手指攥住,拢到掌心,周粥心里一动,仰头看向他,他的注意力完全在电话那头,目视前方,神情严肃,偶尔出声应一句,表示自己在听。
周粥那种踩着钢丝绳在走万丈悬崖的忐忑和不安,慢慢落到了实处,她的脚往他那边移一步,胳膊挨上他的胳膊,两人并肩站立,中间不再有任何距离。
苏柏熠垂眸睨过来,盯着她的侧脸,周粥知道他在看她,但她没有回看过去,她今天很累,那些在深夜里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勇气已经快要耗完,要是她在他凉凉的眼神里再看到那种鄙夷,她怕她会落荒而逃。
电梯终于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被他牵出了电梯,他的步子很大,周粥几乎是在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走到走廊尽头,他松开她的手,按下密码,周粥偏开眼睛看向别处。
屋里的灯随着主人的进入依次亮起,他的电话还没有打完,回身看她,说了句“你随意”,先进了房间。
周粥站在玄关处,用眼睛一处一处丈量着房间,她应该没法……随意。
房子当然很大,应该也不能只用大来形容,黑白的格调,奢华的水晶吊灯,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大概可以俯瞰红尘俗世里的一切。
她没找到可以穿的拖鞋,就脱掉鞋,直接踩在了地板上,没有她想的那种凉,相反,很暖和,她穿过客厅,一步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一直以为她不惧怕高处,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她站的地方都不够高,下面的万家灯火模糊成星星点点的缥缈,她站在这种缥缈之上,似置身在云层中,有一种微微的眩晕感。
周粥闭上眼睛,想抵过那阵头重脚轻的恍惚,但是眩晕感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身上也冷一阵热一阵的难受。
她一进冬天,就容易感冒发烧,她不喜欢吃药,小的时候,每次她生病,妈妈就会用梨加上几块冰糖熬成梨水,她窝在被子里撒娇,妈妈将冒着热气的梨水一点点吹凉,再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里,甜甜的梨水顺着嗓子流下去,可以盖住所有的苦,那时,她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她再幸福的人了。
周粥将脸深深地埋到臂弯上挂着的大衣里,她又想妈妈了。
“吴妈,您上来一下。”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他低沉的声音,周粥猛地回过头,他站在二楼,看着她,她不知道他站在那个地方看了她多久,她才发现她还一直抱着他的大衣,周粥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吴妈上来得很快,苏柏熠从二楼下来,拿下巴点点落地窗前的人,“她今晚睡这儿,给她找身衣服,我出去一趟。”
大门咣当一声关上,周粥对吴妈不自然地笑了笑,她尽可能让自己放松下来,但好像不行,看到吴妈,让她想到了姨姥,慈眉善目的笑容里好像有一种包容的力量。
吴妈不多话,也不问问题或者打听什么,她把周粥带到一间卧室,告诉她浴室在哪儿,洗漱用品在哪儿,又给她拿来一身衣服,应该是他的睡衣。
吴妈对周粥柔声道,“你多担待,柏熠第一次带女生回来,什么都没有准备,你先凑合用他的,明天我会让人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
周粥忙回,“您不用准备,明天我就走了。”
“要准备的,”吴妈笑得了然,她指着墙上的电话解释,“你先洗澡,有什么事情就拨内线电话,2就是找我的,我会马上上来。”
周粥努力撑起笑容,“我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您早点休息就好。”
吴妈拍拍她的手,走出房间,还贴心地关好门,把空间留给她。
这应该是他的卧室,也是同样的黑白格调,墙是单调的白,没有任何装饰,连幅画都没有,黑色的床单寝具一如他那个人,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色彩。
周粥在灯光下站了好久,才提着发麻的双腿走进浴室,热水冲到皮肤都快褪下一层皮,她也没有清醒多少,她没找到吹风机,拿毛巾把头发擦了个半干,随意披散在肩上,他的睡衣太大,裤子她穿不了,好在上衣可以遮到臀以下,热水澡洗久了,身上没什么力气,她慢腾腾地系着扣子。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苏柏熠扯着衬衫的扣子往里进,看到里面的人,脚步倏地顿住,吴妈只说她在洗澡,没说她在哪儿洗。
周粥一僵,又马上镇定下来,她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看着他,“你要进来吗?我洗好了。”
苏柏熠停下要后退的脚步,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视线由上到下,缓而慢地打量她,明明浴室里很暖和,周粥却莫名得觉得哪里有冷风吹过,她的脚往不合尺寸的拖鞋里缩了缩,转身去拿台面上换下来的衣服,在被他扔出去之前,她还是自己走出去比较好。
没来由的慌让她有些急,她胡乱地抱起衣服,胸罩从手里脱落,掉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黑色的绸缎睡衣顺着浑圆的曲线抻上去,又白又直的一双长腿在灯光更显莹润。
“不要收拾了,出去。”苏柏熠眸色沉沉,像是压着什么。
周粥还是捡起了胸罩,直起身,看他一眼。
苏柏熠声音里再添一层森冷,“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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