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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军卓阴鸷的眼睛看了常平一眼,刚哥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常平,“孙军卓,你言而无信!”常贵怒喊道。
“林先生,干咱们这行的,哪有什么诚信可言。”
常平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一声枪响,常平闭紧了眼睛,她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可她没有感觉到痛,缓缓睁开眼,刚哥已应声倒地。
孙军卓慌乱的看了看周围,“你报了警?”他下意识的想把那沓资料塞进自己衣服兜里,可他突然发现,刚才还是满字的纸张现在已经一片空白了。
“林立国!这怎么回事!”孙军卓怒喊道。
常贵淡定的说,“可能是写的时候错拿成了消字笔吧。”
“你耍我!”
就在孙军卓拔出枪时,几名武装齐全的警察就破门而入,孙军卓的人和警方对峙不下,他举着枪冷不丁的指向常平,就在常平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的时候,一股力量把她拽了过来,一股熟悉的卤肉香料味传来,是常贵。他拽过常平一起趴在了地上,在耳边传来“砰、砰”几声枪响后,周遭归于平静。
常平尝试着起身,可压住她的常贵却没什么反应,常平发现他在火并时中了弹,常贵的脸色煞白,血液在一点一点的剥离身体,常平无助的抬起头,她想找人救常贵,此时温沉正带着一队人扫平了孙军卓团伙,而孙军卓头上太阳穴的位置有一个血窟窿,一看就是激战时被警方击毙了。
早已等在外面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简单的给常贵处理好伤口,把他移到担架上,抬向了救护车。常平心里一阵惴惴的心慌,她赶忙跟上救护车,护士给常贵戴上氧气面罩,常平握住他的手,“爸!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她的眼泪早已冲花了脸颊,常贵虚弱的想用手给她擦干眼泪,可是那只手却没有力气抬起来。常平乱遭的头发,皱巴的衣服,哭花的脸,红肿的眼,常贵看着她这副邋遢的样子,想安慰她几句,可又说不出话来。
常平看着救护车开进了市区,车上那个心电图机发出了嘀嘀的提示声,常平循声看去,那原本波澜起伏的线变成了一道直线。
那一枪打中了他的心脏。他没坚持到医院。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常平说,可是没有机会了。
常贵死了,这是常平从来都不敢预想的事情。
温沉和穆青云陪着常平办了后事。常贵的葬礼很简单,他生前认识的人不多,除了陈姨还有周边的邻居们外,他好像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朋友,常平甚至都想不出他有什么爱好。邻居们甚至都不清楚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常贵被葬在了南州,这他的一生里,或许在这个南方小城里,开着一家小面馆,才是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没有了常贵的南州,也没有了让常平留下的理由。面馆最终还是兑出去了,接手的是从豫东平原来南州打工的一对年轻夫妻,常平的把自己和常贵的东西从二楼搬了出来,他们两口子拎着行李带着小儿子住了进去。
常平面馆的牌匾也摘了下来,换成了薛记烩面馆的招牌,常平面馆从此就从南州的地界上消失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怀念起那碗红油汤宽蒜苗翠绿的面。
温沉拎着两个大箱子带着常平进了南州站,这或许是最后一回做这次列车了。常平回过头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那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彻底离开了。
“你到秦州有什么打算?去你大舅舅的公司吗?”温沉问道。
常平摇了摇头,“我报名了西北支教计划。”
“支教?”
“嗯。孩子们多接受点教育才不容易走错路,学的东西多一点,未来的选择也就会多一点。才不会因为无知进了贩毒集团,你看孙军卓的那几个手下,好多都是十八九的大小伙子,这个年纪,不正是读书的年纪吗。”
温沉没有说什么,他们两家人,两代人,都在用自己不同的方式贡献了缉毒事业。
南州站外,一辆私家车上,驾驶位的男人看着常平的身影一直进了站。黑色的风衣趁得她越发的瘦削,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目光清冷,看着让人心疼。
这一走,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程锐觉得鼻子有些酸。
前路漫漫,愿你万事安。
番外:常贵
我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常贵,曾经也叫林立国,再早以前有人叫我阿福。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久到自己都快忘了那些岁月。
无父无母,孤儿阿福,是村里人给我的标签。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也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把我带大的人,我叫她奶奶。她竭尽全力,给了我尚能温饱的生活。奶奶总是在我耳边说,“阿福快快长大,长大带奶奶去山那边看看。”
我十二岁的时候,她已经七十多了。
我长大的地方是一座大山里,至今我对那个地方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我住的那个村子叫井水寨,后来我翻遍了地图也没找到这个地方。村里人家尤其少,从我家到村医伯伯那里要走十几里的山路,奶奶年纪大了,她总是咳嗽,村医伯伯开了几副草药,吃过后只能缓解几天症状,过几天还会再咳嗽。
后来奶奶病的厉害,下不了地,村医伯伯的药能缓解的时间越来越短,为了我们祖孙两个不饿肚子,我经常上山挖点野菜,野菜煮粥就是我们的一餐。
山里的土路蜿蜒向前,土里掺杂着小砂砾,踩上去磨得脚底生疼。我的草鞋鞋底磨坏了,漏出了大半个脚底板。起初时脚底会被砂砾磨破,鲜血和着泥土,眼泪迎着山风,自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然后结痂,再磨破,再结痂,直到长出了茧子,痛觉才减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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