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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巷旁士兵执火炬将长安城照耀得灯火辉煌,似蜿蜒游弋的火龙,街市人群熙攘,全城百姓几乎倾巢围观长公主出降之盛况。
为防拥阻,圣人特遣千名羽林卫维护秩序,故而长公主的车辇尚算轻松的驶离喧市。
待抵达公主府距吉时差半刻钟,一行人搀扶新妇下辇,抬眼便觑见新郎风姿卓越地伫立门口,姿容俊逸非常,引围观者赞叹。
吉时至,一对新人在司仪官的唱喏声中礼成,新郎新妇被先行送返青庐,行毕一套繁琐仪式,新郎仍需回前院接受宾客敬酒。
唔,今日前来观礼的宾客以朝廷官员、武林人士为主,粗略估算遥盼灌新郎酒的人数可观到能组团展开大规模群殴。
何其庞大,何其壮哉!连八个男傧相都默默缩了缩。
再谈后院,府内撷英园摆开宴席款待女眷。
负责款待的永王妃素以好人缘善交际著称,在面对武林人士的内眷时,她几乎维持不住高雅仪态,幸蒙密友提醒——驸马胞妹。
“速寻秦娘子来救我于水火!”
与此同时,青庐里安坐床榻的长公主合手拢着一柄白玉云纱牡丹纨扇遮面,十根纤指似覆了皑雪的花枝欢喜地捧住一簇艳烈牡丹,朦朦胧胧映出一抹姣丽轮廓。
水鬓间的花钿在烛光照耀下分外娇娆动人,有宫人捧着膳食自青庐外鱼贯涌入,杯盏盘碗俱搁在雕花漆木炕几上。
女官验毕膳食,拿玉勺细细搅拌海鲜粥,持银筷夹了腌笋呈至扇后。
纤纤柔荑落下扇子,露出了一张沉鱼落雁般的清冷颜容,额间花钿妩媚,美目顾盼流转,蕴含一线潋滟水色,檀口翕张:“右首第一名宫人留下,其余奉膳宫人退下。”
窥到公主真容的紫瑜,眸底闪掠赞叹之色,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被单独留下,一味沉浸于思绪中,暗自扼腕。
美则美矣,可惜与阿兄均是面瘫……
女官狐疑地打量着她,在脑中仔细梳理一遍入青庐侍奉的宫人,确认没这号人,瞬间神情戒备,沉下脸叱道:“你是何人!胆敢蒙混入府!”袖下的十指夹若干根泛着幽幽暗芒的银针。
嗯,她会武,针淬了毒,兴许会被射成刺猬。
等等,射成刺猬……
紫瑜从对未来侄子侄女的深忧中及时清醒,忙笑答:“婢子是临时拨来侍奉的嫮雪,哪是您说得冒充。”
她实则在暗中祈祷这假名别让人识破。
“丁香,紫瑜妹妹素喜以此花熏衣,对否?”
长公主静静注视着她,一双明眸仿若洞悉全部。
即使被戳破身份,紫瑜亦未露尴尬,若有所思地撅撅唇,端了正色长揖至底,“今夜小妹唐突,万望嫂嫂宽恕则个!”脸颊漾着灿烂笑靥,“时辰不早了,小妹就先告辞,祝嫂嫂洞房愉快!”言讫,人似轻燕般利落地翻越窗牖,融入茫茫夜色。
旁侧的女官彻底呆滞。
翻窗的是驸马之妹?太原温氏家主的嫡外孙女?武林盟主亲女?
一排翱翔的野雁飞掠过泛着鱼肚白色的蒙昧天空,乘绽露出的熹微晨光霞色,振翅去往朦朦岚光萦着的远山叠嶂,渺渺飞影依偎流云翙翙雍雍,飒然归去。
“咚、咚——”
各坊渐次敲响悠远的晨鼓之音,传进洛阳城的千家万户。
清晨第一缕曦光穿透辽阔云海,匀开扶疏花影映上窗牖,暄煦阳光照进内室,勾描出绨素屏风后一廓纤挑的丽影。
“哪儿都比不上自家床榻最舒适。”紫瑜揉了揉惺忪睡眼,喉咙含着浓浓懒困发出一句感慨,阖着眼睑,张开手臂任使女更衣,嘴巴念念有词:“帮阿兄操办婚仪足足月余,好不容易盼到完婚,爷才享个安稳觉。”
闻言,俯首绾系绦带的春雨抿嘴轻笑:“娘子固然辛劳,可未尝不是桩好事,此行得到历练,将来会深受裨益。惟一点您需牢记,切莫再丢下一干奴仆只身星夜兼程。”
昨儿半夜,酣睡惊醒的春雨和秋雪还纳闷娘子怎会独自归府,之后忆及她归来已近夤夜,一个女儿家星夜赶路稍有差池……
唉,又来。
紫瑜虚捂双耳,无奈告饶:“爷指天发誓,绝不会有下次,姑且饶过我罢。”倏觉腰肢一坠,难舍难分的眼皮挣扎出一条缝隙,略带惺忪的眼眸审视着腰间垂下的一长串叮当响的东西,琢磨了会儿恍然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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