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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佑笑道:“不管焦或者好,都朝廷国库的财产,我不能随便答应你。等朝廷派来人接手之后,我到时候跟他说一声,你再跟他讨要。”
齐尔朗顿了下,手一拍额头,懊恼不已说道:“都是在下考虑不周,哪怕是坏掉的粮食,也始终是公家的,哪能随便伸手去拿。”
徐仲升听着两人你来我往,一言不发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齐佑并没有问他要账本,也不管仓库里这摊子事,更没将他拿下,只关心出了银子该得的粮食。
这么多人被抓住,还是被向来与他们不合的齐尔朗接受看管,直接带入军中,不经过地方衙门,插翅都难逃。
端看齐佑的一举一动,徐仲升知道,朝廷上面来了人,就算是他们的人,都不敢出面相护。
这次,他们是真正遇到了高手中的高手,死无葬生之地。
徐仲升这时蓦地想明白了过来,齐佑为何会将银子直接交给户部。
常平仓满打满算就三万石粮食,粜出去七成,都不够齐佑的九千两。
齐佑肯定没办法一次性拿走,要不分批拿,要不分年拿。
他们仓库里原本有的粮食,完全够应付过去。
银子不从他们手上过,齐佑压根不是怕底下人从中贪污。而是不给他们反应的功夫,让他们惊吓之下,忙中出错,铤而走险。
不然,齐佑没有得到旨意,就是身为阿哥,也没资格来查常平仓的库房。
别说张家口的常
平仓,其他周边的常平仓,经过这次之后,恐得全部夹着尾巴做人,暗自赶紧将缺口补齐。
而且他们还不敢在市面上大肆购粮,一旦某处粮食价钱出现大幅上涨,引起民怨,不用查库,他们都会倒大霉。
徐仲升放弃了挣扎,如同石像一般立在一旁,呆望着灯火通明的仓库忙碌起来,直到天光大亮。
仓库所有的粮食都清点了一遍,满打满算不过一万石出头,亏空高达三分之二。
究竟亏空了多少年,已经无据可考。
齐尔朗都惊呆了,一夜没睡着实有点累,他抹了把脸,恨恨说道:“每次去户部要粮草,都得跟孙子似的求情。他们不但推三阻四,还缺斤少两,原来早就被人贪了去,哪有粮草给我们!”
齐佑扫了眼蹲坐在地上的徐仲升,没有接齐尔朗的话,转头看向庭院里的独轮车与麻袋,不禁笑起来,说道:“劳烦你留下些兵守着这里,守到我的人马到了,他们将粮食拉走之后就可以了。朝廷应该会很快来人,到时候你将抓到的人,全部交给他们去审。忙碌了一夜,着实辛苦你了,我会写信给汗阿玛,如实上报的。”
齐尔朗听到齐佑会写信给康熙,一份功劳肯定跑不了。他心下大喜,面上却装作谦虚,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这是下官应做之事。七阿哥才辛苦,不若随下官回兵营去歇一歇?”
齐佑笑道:“多谢大人,我就在
这里随便歇一歇就是,很快就会离开,就不去军营打扰了。”
齐尔朗懊恼不已,知道自己又脑子不清楚,又说错了话。
军营里岂能随便什么人都能进,齐佑贵为阿哥也不行。正因为他是阿哥,更加不行。
齐尔朗留了些兵丁守卫,将抓住的匪徒全部押走之后,常平仓安静下来,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春日阳光灿烂,明晃晃照着大地。
徐仲升还坐在台阶上,神色灰败,目光泛散。
齐佑看了他眼,没有理会,转身准备进屋。
“七阿哥,七爷。”徐仲升突然抬头看过来,哑声开口叫了他一声,脸上满是自嘲,“可惜我是汉臣,不用自称奴才。”
齐佑停下脚步,目光坦然迎着他,温和地说道:“没关系,怎么称呼都行,我从不在意这些。”
徐仲升讥讽地说道:“您当然无需在意,因为你已经是阿哥皇子,高高在上。不用读书考学,哪怕什么都不用做,你还是能锦衣玉食,一辈子享受着荣华富贵。”
齐佑讶异了刹那,好脾气笑道:“还是要读书的,与你们一样,同样要早起晚归苦读。你应当知晓,皇子阿哥要读的书,不比你们少。”
徐仲升哈哈笑起来,笑容疯狂,“你们读书,身边一堆奴才伺候,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珍稀古籍任取任读,用最最好的笔墨纸砚,什么都不缺。那叫读书?那是天底下最好的享受。还做什么官,做什
么事,我能读一辈子!”
齐佑笑了笑,当桂和去提了茶水来,走到他身边坐下,倒了杯茶递过去,侧头问道:“我没看你的履历,你家中以前很穷吗?”
徐仲升接过茶一口吃了,仰头望着远处,眼眶渐渐泛红,缓缓说道:“我出生在京郊,家中原本还过得去。家里的地被你们旗人权贵苏克萨哈手下的管事看上了,起了纠纷。家父被管事打成重伤,在床上躺了半年之后去世了。按照律法,害死家父之人只被判打了板子,赔了二两银子。哈哈板子,官官相护,只怕那人仅仅被拍了拍灰罢了。二两银子能做什么?一根参须都买不到。家中的地没了,家父受伤吃药,欠了一堆债,娘几乎哭瞎了眼。为了我读书,家中早已经一贫如洗。幸好老天看不过眼,苏克萨哈倒了大霉,那个管事被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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