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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地诧异地挑眉,坦白道:“瞧曹大人这句话问得,我真不好回答啊!王爷领了皇上交待的差使,当然是为办完办好差为准。曹大人在此地多年,应当比谁都清楚里面的难处。再难,也得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曹寅听得心又沉了几分,李光地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还很不客气。
虽没明说,却点出了他拿着康熙的俸禄,两淮盐务依然一团糟。此乃他的失察,尸位素餐。
曹寅再无心吃茶,神色郁郁,怔怔把玩着手上的茶碗盖。
李光地见状,亦没再做声,不紧不慢吃着茶。
没一会,齐佑进了屋。曹寅如同笔直的剑,嗖一下往上拔起身,惊了对面的李光地一跳。
齐佑接过得高递来的热布巾擦拭手脸,随和地道:“都坐吧,无需多礼。”
曹寅谢恩后坐下,李光地正伸手过去拿茶壶,被他飞快一把抢
了过去。
李光地掀起眼皮看了眼,手转向了旁边的点心碟子,捡了块绿茶酥慢慢吃。
齐佑接过曹寅递来的茶水,颔首致谢,吃了两口茶,挑选起桌上的点心。他看李光地在吃绿茶酥,跟着捡了块吃,顺便招呼曹寅:“你也吃些,不管合不合胃口,先吃饱要紧。”
曹寅不知其意,听到齐佑这般说,就捡了块咬了一小口。
绿茶酥做得甜,比起惯常吃的,几乎无法入口,曹寅强硬撑着吃了两块下肚。
吃完点心,齐佑再喝了半碗茶,呼出口气,说道:“税银之事告一段落了,总算能歇口气了。”
曹寅猛地抬眼看向齐佑,一时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既然税银之事告一段落,齐佑是否就要回京城去交差,江南两淮的官场,跟着就告一段落了?
曹寅直觉没这么简单,光盐场那边的官员,都尚未处置。
果然,齐佑看向他,肃然说道:“王家那边的事情处置之后,接下来就是涉及到此事的官员了。尤其是盐场那边,里外勾结,监守自盗,实在是罪大恶极。如今他们被军营看管着,你前去接手过来,你一定好生办理此案,还两淮百姓一片清朗的天!”
曹寅嘴张了张,最终垂下头应了。
齐佑紧盯着曹寅,继续道:“先前扬州的官员来找过我,我与他们说了几句话。至于我说了什么,你应当很想知道。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告诉他们,伸手
收取过好处的,都赶紧将银子吐出来,收归户部国库。里面涉及的官员实在太多,不仅仅是扬州,还有江宁,苏州等地。你盐场那边处理好之后,涉及进盐务中的官员,你再一一处置。”
曹寅听得后背直发凉,放在桌下的手不受控制抖了抖。
来了,终于来了!处置了盐商,终于轮到了江南官场!
蓦地明白过来,齐佑让他多吃几块点心的意思。
要他处置平时来往,关系千丝万缕的官员,曹家不知得得罪多少人,他如何再吃得下去饭!
齐佑吃了口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缓和了几分,显得很通情达理道:“只你一人还不够,总督阿山作为两江父母官,他总要出一份力。这样吧,你去找他给你搭把手。”
曹寅竭尽全力稳住心神,说道:“王爷,我知道肯定有官员参与其中,可证据呢?我不敢与王爷相比,只一句话就让他们听话,赶紧掏出罚银啊!何况,阿山大人乃是封疆大吏,他哪能听我指派,恐怕得皇上亲自下旨方可。”
李光地坐在一旁,此时不由得看了曹寅一眼。他话中有话,不外乎在说齐佑也没权吩咐阿山办事。
再看向齐佑,他神色自若,李光地松了口气,继续不动声色坐着。
齐佑唤来得高吩咐了几句,很快,得高进了后院,捧着个匣子出来。
齐佑接过匣子打开,从里面拿了本账册,随手扔在了曹寅面前:“你看看。
”
李光地见厚厚的账本眼生,与曹寅一样,心一提,眼神紧盯住了账本。
曹寅下意识感到不妙,怔忪片刻,拿起账本一看,脸刷一下白了。
账本上记录的官员名字,几乎能将扬州官府的官员一网打尽,再加上几个江宁府的添头。
上面不仅有曹家,亦有阿山。
齐佑说道:“你就拿着这个去找阿山。”
曹寅全身一阵冷,一阵热。
齐佑既然手上有了账本,肯定还有其他的实证。想要狡辩的,先看看王家的下场。
从另一方面看,齐佑既然将这件事交给了他,包括阿山在内,能不能将自己摘出去,端看他们在此事中的作为了。
曹寅勉强安了些心,手紧握着账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齐佑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这次定得让阿山好好脱一层皮!
李光地将曹寅变幻不定的神色瞧在眼里,再看向齐佑,情不自禁多了层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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