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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号……滇?”男子摸了摸蓬乱的鬓发,“军马铠甲上有个‘滇’字。”
“阿如脚怎么伤的?你们是怎么看顾的……”
还没等男子回答,骑在另一匹稍矮马上的厮役唯唯诺诺道:“三郎,时候不早了,家主今日设宴会客,您可千万别再耽搁了……”
三郎陆简祥仰天长叹一声,不似悲戚,倒像欢欣,随即让厮役给了男子赏钱,便高声策马,兴高采烈往城内而去。
马蹄卷起一地薄黄柳叶,恣意翩然,正如骑马的少年郎。
行至崇仁坊附近,道路变得拥挤起来。入秋后,靠近皇城的崇仁坊、平康坊一带被来自全国各地等待科考的举子们塞满,白衣书生熙熙攘攘混迹在达官显贵的住处,满心希望自己所写的诗文能得到哪个高官贵戚的青眼。
陆简祥虽心情急迫,但架不住街上人多车杂,只好放慢步伐,跟着人群徐徐前进。
忽然,前方一熟悉身影让他起了兴致,于是偏了路线,朝那人而去,小厮拗不过,只好默默跟随。
“哟!这不是荣义郡主吗?”陆简祥纵身下马,轻快利落走到那人面前。
荣义郡主周若水是舒王妃的外甥女,自小养在舒王府,骄横跋扈得很。
只听得她冷哼一声,别过身去。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遇见这位兵部侍郎家的陆三公子。在她眼里,这可是位名副其实的混不吝。不学无术,门荫入仕,在礼部谋了个闲职,整天无所事事吃着皇粮,实乃国之蠹虫。
更可气的是,此人竟还是个情种,迷恋商贾之女、书肆老板许清如,比人家小了将近三岁不说,更为要紧的是,陆家根本不会接纳许氏之女。可他却痴迷人家五年之久,就算许清如婚配给了邕王,后又去和亲,他竟还是不离不弃。
而这个许清如,正是她最恨的女人。
想到这,周若水皮笑肉不笑,拉着长音,回头讽刺道:“陆公子闲来无事,还是少在崇仁坊附近晃荡,此处少长贤集,都是为了大顺奉献才学的儒士,你一闲杂之人来这里做什么?本郡主奉劝你,还是去西市卖杂书破烂儿的地脚溜达去吧!也算给自己找个念想!”
陆简祥与她过过几次招,深知她刻薄逼人,也不恼怒,只讥嘲道:“我瞧着马车仆人都跟在身后,啧啧,看样子,荣义郡主是刚从崇仁坊出来吧?若我没猜错的话,郡主应是又去邕王府睹物思人?”
被他说中,周若水瞪了瞪眼,“小心你的嘴!邕王是你这小散官随意议论的吗?”
“我说什么了?”陆简祥故作不可思议:“听说再过些日子,郡主就要定亲了,家父还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呢!所以郡主啊,咱们还是要往前看,况且,就算邕王在世,娶的人也不是你呀!”
“你放肆!”周若水手抖着指他:“小心我告诉姨夫,让你陆家在朝廷无立锥之地!”
陆简祥走近,低声笑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既然舒王那么有本事,周家跟着权势熏天,那你们将圣上、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
周若水气得跺脚,再怎么说,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日子过惯了,朝廷上的事也是偶尔听姨母讲几句,她的认知范围只在舒王府中的闺阁里,哪能架得住陆简祥这样的官场老江湖激将?
“这长安,这整个中原,哪里出了问题,遇了险情,不都是姨夫派人为圣上理事吗,夙兴夜寐,姨夫奔波数年,才保住了大顺基业……”
陆简祥就这样瞅着这位妙龄女子一步步掉进陷阱。周围的白衣儒生越聚越多,津津有味地听着她赞颂舒王的美德。
有人终于禁不住问:“我记得当年先帝是属意舒王的,只可惜……”那人摇了摇头,不敢往下说。
周若水清清嗓子,道:“苍天自有安排,如今圣上一病不起,朝中老臣新贵,哪个不来舒王府献殷勤,就连太子也……”
话没说完,一旁的侍女扯了扯她衣袖,胆怯着提醒她慎言,却被她反手扇了个耳光。
周若水早就厌倦了言语的拘束,若不是当年她听了姨母的话,不去置喙邕王婚事,也许嫁与邕王的就是自己了,邕王也就不用死。
果然,周围的人一听圣上一病不起,便开始议论纷纷。有说冬季科考是否会有变动,有说太子得早点监国,还有说圣上仁厚,推行新政累病了龙体……
周若水不屑地瞅了眼陆简祥,见他欲翻身上马,忙讽刺道:“你休要说本郡主,告诉你吧,趁早死了对那个贱商之女的念想!她这一去,有去无回,尸骨无存!你就祈祷下一世再重逢吧!”
听她这么一说,舒王府是知道清如遇险一事,那就怪了,此消息刚到皇城不久,他的人也是才连夜赶路将消息带过来,此事还未宣扬开,可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舒王府的人自和亲之前就知道,这是一条必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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