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胡辣汤(王少华)_33 冇啥可商量的今个在这儿你必须给我个朗利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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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冇啥可商量的今个在这儿你必须给我个朗利话（第1页）

33.“冇啥可商量的，今个在这儿，你必须给我个朗利话，

去还是不去，中还是不中！”转眼天就凉了，按理说，天越凉快汤锅的生意应该越好，九道弯美食一条街上的生意虽然也有所起色，但不知为啥，章家杂碎汤锅的生意却和原先差不多，除了节假日稍微好点儿，其他时间甚至还不如刚开张的时候。章童弄不明白，按他爹说的，每章儿在右司官口支杂碎汤锅的时候，生意还可以啊，喝家也不少啊，咋眼望儿却不中了呢？杂碎汤在祥符城里虽说冇胡辣汤那么招人待见，可好这一口的人也不少啊，难道真的像一些人说的那样，九道弯的风水有问题？章童不相信这是啥风水问题，自家汤锅的位置是九道弯最好的，这是大家公认的。开业之初，他也找人看过风水，也说风水不孬，而且半年以后会越来越好，可眼望儿都快一年了，咋冇一点儿起色呢？小敏已经不止一次跟他叨叨，再这样下去非死得透透的，还不如弃掉杂碎汤锅，只管再把胡辣汤锅支起来，不管咋着，章家胡辣汤在祥符城里还是有号召力的，不少老喝家眼望儿还惦记着那块天下无汤的牌匾呢。

小敏的话章童不是冇想过，他也动过这个心思，可是他最担心的还是法律问题，要是把章家胡辣汤锅重新支起来，一旦被法院发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要再次吃官司不说，法院再来个判决，有可能永远不让章家在祥符城里支锅，啥锅都不中。这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冇关系，而是一旦出了叉劈，人们就会与章家胡辣汤里掌大烟壳联系在一起，即便章家胡辣汤里冇掌大烟壳，也会让人联想到大烟壳，就是再能拿出科学论据，压医学的角度讲，胡辣汤里掌大烟壳不但对人体无害，还有助于健康，人们也会撇着嘴说，招呼点儿，章家的胡辣汤里有毒。

章童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他不知该咋办，在九道弯这么硬撑，眼看是撑不住了，也有人建议他改章儿做别的，比如把寺门的“沙家品味来牛肉”和“白家花生糕”批发到九道弯来卖，或者干点儿其他生意，总不能就这样死透在这九道弯里吧。章童把眼下的处境和困惑跟他爹说，让他爹帮他出出主意，他爹摇着脑袋对他说：“别再来烦我中不中，我不是说罢了吗，从今往后恁爹的日子，就是去新华楼泡澡，去汴京公园唱京剧，去花市鸟市溜达溜达，恁也是有儿女的人了，章家生意上的事儿，恁想咋着就咋着吧，想支啥锅就支啥锅，别再来烦我……”

接下来该咋弄，章童和小敏分歧很大，小敏还是主张找找关系，花点钱，让法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重新把章家的胡辣汤锅支起来，至于人们咋说就让他说去，章家胡辣汤锅里头就是不掌大烟壳，照样是祥符城里数一数二的汤锅。而章童却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想法，就是接受别人的建议，把寺门的“沙家品味来牛肉”批发到九道弯来卖。第二个想法，就是如果真要重新支起章家的胡辣汤锅，也不能在祥符城支锅，可以把锅支到外地去，不说是远离祥符城吧，至少要保把一点儿，支到一个冇人把章家底的地方去。

这些日子，几乎每天晚上，章童和小敏两口子都要为生意的何去何从磨嘴、隔气，有时甚至吵架。眼看新年就要到了，如果再不做出抉择，再一年的日子就更加难过，还有可能把买枫桦西湖湾别墅的钱都赔进去，他爹可是发过了狠话，他两口子就是篮要饭，他爹也不会去动买枫桦西湖湾别墅的钱，他爹说，枫桦西湖湾的那套别墅，是他章家做人的最后尊严，决不能失信。

两口子躺在被窝里成夜睡不着，又在为何去何从磨起了嘴。

小敏：“反正该说的我已经都说罢了，胡辣汤这玩意儿，除了河南，别的地儿不太认，更何况，河南哪个城市少得了胡辣汤锅？逍遥镇的胡辣汤恁牛，那个姓孙的妞儿咋窜到祥符来支锅了？还有那个方中山胡辣汤，锅都支到大城市郑州去了，不管谁家的胡辣汤，都想把锅支到人口多的地儿，你说，咱河南郑汴洛这仨城市人口还不够多？咱还想把章家胡辣汤锅支到哪里去？别异想天开了，老老实实在祥符待着吧，找个不显眼的地儿，门面不用太大，也不挂那块天下无汤的招牌，低调一点儿，保准冇事儿。法院恁多案子还办不完呢，谁会去操咱一口汤锅的心，你要是还隔意，别管了，这事儿交给我，原先俺黑墨胡同幼儿园有个同事，她老公眼望儿是龙亭区法院的副院长，咱提前把活儿做好，保准啥事儿也冇，别管了，这事儿交给我，只要你同意。”

章童：“我不同意！要跟你说多少遍啊，傻娘们儿，祥符这地儿你又不是不知，水浅王八多，不定被哪只王八咬上一口，比害眼都厉害！”

小敏：“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章童：“这不是胆大胆小的事儿。”

小敏：“中了中了，我已经懒得再跟你磨嘴，我今个把话给你撂这儿，我是不会离开祥符的，要重新支锅就在祥符支，其他地儿我不去！”

章童：“不去去球！”

小敏：“去球就去球！”

章童：“你不去我自己去！”

小敏：“你去咱俩就离婚！”

章童：“离婚就离婚！”

小敏：“那就离婚！”

章童：“谁不离谁是妞儿生的！”

小敏：“你就是妞儿生的！”

章童：“你才是妞儿生的！”

小敏：“恁爹也是妞儿生的！”

章童：“恁爷也是妞儿生的！”

小敏：“恁全家都是妞儿生的！”

章童：“恁祖宗八代都是妞儿生的！”

小敏抬手一巴掌扇在了章童的嘴上，这失去控制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正好扇在章童门牙上，门牙撞破了嘴唇，顿时满嘴鲜血直流，章童瞬间恼羞成怒，像弹簧一样蹦起身来，骑到小敏的身上就是一通乱捶，小敏挣扎了老半天，终于挣扎出了章童的乱捶，她跳下床来，掂起啥砸啥，恨不得把屋里所有能掂起的物件，统统砸向章童……

二半夜，小敏抹着眼泪回娘家去了。章童独自坐在床上，木然地瞅着满屋子的支离破碎，一直坐到了天明。这是他俩结婚这些年，头一回打架，章童心里清亮，离婚只是气头上的话，可接下来该咋办？是继续在九道弯硬撑，还是改章儿去干别的？还是去外地支胡辣汤锅？他依旧是一脸茫然……

回娘家去的小敏，一去多少天也不回来，章童原本想去她娘家认个错，把她给接回来，可一想到，就是把她接回来又能咋着，小敏那货，也是个认死理儿的货，你就是把她接回来，也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俩人还会为何去何从隔气，除非是自己让步，断掉去外地支汤锅的念想，可留在祥符还能干啥？该想到的已经全想到了，改章儿做其他生意，都需要重打鼓另开张，谁也说不准会是个啥样，万一真把枫桦西湖湾的别墅钱赔了进去，章家的日子才冇法儿过呢。

就这样，两口子一直僵持着，越僵持越固执，越觉得自己冇错。章童像往常一样，按时按点在九道弯坚守着，每天来喝杂碎汤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坐在门口吸烟，瞅着九道弯上来往的路人，都懒得站起身，即便来了个别喝家，他也是让店里的其他伙计去打发。

这天上午，盛了几碗汤之后，章童正坐在汤锅旁边埋头抽着烟，他虚糊（隐约）店门外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懒得抬眼去看一眼，掐灭手里的烟卷，站起身，看都冇看进来那人长的是啥模样，就问：“你喝几块钱的？俺这儿有三块的，有五块的。”

“最贵的是几块？”

“最贵的就是……”章童一抬脸，怔住了。

站在章童面前的，是一位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女人，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同样珠光宝气的提包，在章童正用俩眼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浑身上下打量着章童。

“咋？不认识我了？”女人问道。

章童彻底蒙圈了，他当然认出了面前这位珠光宝气的女人，只是太出乎他的意料罢了，这种出乎意料让他呆滞在那里，让他哑口无言，同时又让他瞬间热血沸腾、睁大俩眼。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洁，来自埃及。”

半天才缓过神来的章童，眨巴着俩眼，问道：“你，你不是去澳大利亚了吗？咋又变成埃及了？”

周洁面带微笑地反问：“你不是卖胡辣汤吗，咋又变成卖杂碎汤了？”

章童眨巴着俩眼说不出话来。

周洁笑着继续说道：“你为啥不卖胡辣汤改卖杂碎汤，和我为啥压澳大利亚又去了埃及，应该都是‘小孩儿冇娘，说来话长’。先给我盛碗杂碎汤喝吧，我还冇吃早饭呢。”

章童慌忙把桌子和凳子又擦了擦，说道：“你先坐，坐吧，我这就给你盛汤……”

周洁的突然出现，让章童手忙脚乱，坐在那里的周洁却显得十分淡定，一边瞅着手忙脚乱的章童，一边讲述着她这么些年的经历。

自打嫁到澳大利亚以后，周洁的生活一直比较平静，一心想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去过吃喝不愁的日子。她的丈夫是一个游历世界各地的商人，本分人，只知道挣钱，不过问其他。两年前，她丈夫去埃及做了一笔生意回到澳洲后，对周洁说，苏伊士运河在埃及最大的港口有大商机，全世界各个国家的船舶，在那个港口停泊靠岸的时候，有大批船员登岸，而那个港口的饭馆却少得可怜，吃饭要排队不说，甚至有时还吃不上饭，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埃及是阿拉伯国家，对吃食儿要求很讲究，不是清真的饭馆几乎是见不到，港口就那么几家清真饭馆，根本供不应求，如果能在那个港口开个饭馆，挤着眼（轻轻松松）都能挣钱。于是，她丈夫便跟她一起，筹划在苏伊士运河埃及那个最大的港口开一家饭馆，这家饭馆主要是针对中国船员，每天来往苏伊士运河、并在埃及港口停泊的中国货船非常多，如果开一家中国饭馆，肯定闭着眼就把钱挣到兜里了。当她丈夫征求她的意见，开啥样中国饭馆最好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开一家具有中国特色的胡辣汤馆，保准受欢迎。之后，她又跟着丈夫一起去埃及做了实地考察之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要在苏伊士运河最大的港口开一家胡辣汤馆。

一听周洁这么一说，章童根本就顾不上再说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说道：“你物色好人选了冇？要是冇物色好人选，你瞅瞅我，符合不符合你的条件？”

周洁：“你傻啊，要不我会跑到这儿来找你？”

章童一拍大腿：“太好啦！真的是太好啦！你简直就是及时雨！”

周洁：“恁章家胡辣汤的事儿，我一回来就听说了，我还去了东大街恁家原先支汤锅的地方瞅了瞅，既然天下无汤那块牌子不能在祥符城里再挂了，那咱就把它挂到苏伊士运河岸边去，挂在那儿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无汤，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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