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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眠话音才落,前面奔过去的一匹马,失了重心,厉唳一声,往下顿去,栽入官道旁的田野中。
马上一人却是不凡,紧赶在马扑地之前,惊慌失措地跃起,踉踉跄跄着地,对着那马一通乱骂。
隔着许远,夜无眠没听到骂的是什么内容,但大概也是“彼其娘之”、“什么鸟马”一类的脏话,
夜无眠摇了摇头,把那个跪地之人扶起。
那人见前面的马翻了,火气还挺大,生怕迁怒到自己身上来,向夜无眠连连道谢后,反向跑开了。
真所谓是无巧不成书!
夜无眠走到近前,才看清了,这翻马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八九天前来长沙时,路上遇见的吉王世孙朱厚冒。
更叹为观止的是,这纨绔此次栽马的位置,与上次似乎是同一处、同一个洼地。
夜无眠从朱厚冒边上,不声不响走脱掉。
这纨绔话多,说起来便是没完没了,没个间隙让人插话,令人头疼,不如不打招呼,省却一桩小麻烦。
他本已走出数步之遥了,却听身后一个女音说道:“师兄你看,那位埋头行走之人,不正是你这些天来,一直念叨着的洛小姐……她的表哥,夜无眠少侠吗?”
夜无眠没有转头,朱厚冒已是说道:“怎么会是他!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上次摔马遇到他,这次怎会又是摔马时遇到他?况且你说的这个人,我们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说话之女,正是辛之幸:“衣着与几天前浑无变化,更重要的是,腰间有两把剑,师兄,你不觉得剑很眼熟吗?”
朱厚冒按着她的话头,仔细打量看了,确定大概率是夜无眠,忙高声叫道:“夜兄留步!夜兄留步!”
夜无眠无奈地暗叹一口气,回转头来,故作惊讶道:“咦,竟然是吉王世孙!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上次在坑边遇到你,这次还是在坑边遇到你!”
目光一阵逡巡,却见这纨绔身边除了辛之幸外,还有一位冷艳少女,眸明如月,两眉似柳,白玉肌肤凝脂细,鹅蛋脸上无瑕疵。更加之腰间仗剑,白衣怒马,好一个脱凡尘的标致人物!
她所骑之白马甚是高大,桀骜不驯地抬落着铁蹄,铁蹄到处,石子轻易踩碎,溅起许多飞屑。
马身上析出淡淡血痕,夜无眠细看时,却不是血,而是汗,定是西域的汗血宝马无疑。
这白衣冷艳少女不知是何来头,这般风采,凡人哪敢轻易直视?
夜无眠只是看了两眼,便将目光移去,再不看她。
朱厚冒苦笑道:“夜兄,你嘲笑我不是?哪有什么‘人生无处不相逢’,我们相逢两次,都只是在这个坑处。改天我必叫我王祖父,弹劾一本!”
夜无眠笑道:“弹劾?弹劾这个坑?还是弹劾我?”
朱厚冒气鼓鼓道:“自然是弹劾长沙知府,连官道都维护不好,又何谈为我朱家守疆域,为天子牧万民?”
夜无眠搭了把手,帮朱厚冒把那摔进田里的马,给拉扯了上来。
幸运的是,这匹马没有摔断腿,只是稍微有些瘸拐,并不影响骑乘。
朱厚冒从辛之幸手里,接过来毛巾、布匹,把这马擦干净了,正要翻身上马,突然想起一事,一拍脑门道:“夜兄,差点忘了,来来来,我为你引荐一番。”
“这位白衣胜雪、仙子式的人物,出自当今天下四大门派之一的岳阳楼,是其少年一代弟子中的领袖人物,姓李名冬,李冬师姐是也!”
“岳阳楼?”夜无眠微微意动,再看向那白衣少女,心道,“难怪竟有如此风采,原来是岳阳楼的弟子!”
当今天下,以四个门派最为强大,是为江湖巨擘、武林泰斗。分别是滕王宗、岳阳楼、醉翁派,黄鹤楼。
其中,滕王宗一家独大,实力最强。其余三家,却都在伯仲之间,无所谓第二、第三、第四,因此都自称是天下第二。
但于湖南一境,岳阳楼却是妥妥的稳居第一,无可争议。
要能在岳阳楼的少年弟子中,称上是“领袖人物”,可知这位李冬,当有多强。
夜无眠向李冬抱拳道:“幸会,幸会!”
那李冬仿若未闻,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前方。
朱厚冒见夜无眠表情有些尴尬,忙道:“夜兄,李师姐素来如此,我叫她,她也是这般,你呀,多担待她。”
转头看向李冬道:“李师姐,同龄人中,你不是寂寞如雪、独孤求败吗?那我可告诉你,嘿嘿,这位夜无眠少侠,与你齿龄相近,武功却绝不下于你。那日我被他击败后,将他的武功描述给我师父南殊真人听了,师父说,输给逆通境界高手,并不丢人。”
听到“逆通境界”二字,李冬这才回转目光来,看向夜无眠,正视起他来。
夜无眠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冷冬之意,从她秀眸之中蔓延而来,顿时便侵入肺腑。
夜无眠冷冷一哼,也不多说,任这冷意来沁,体内内力自行顺逆,轻易就把冷意驱散开去。
一股不垢不净的平和之力荡漾开来,于无声处听惊雷般,汹汹的寒意顿时一滞,继而化解一空。
李冬轻轻咳了一声,把目光转移开去,再回转来看他时,终于不是先前那般冰冷了。
两人暗中较劲,朱厚冒、辛之幸却一无所知。
朱厚冒还在滔滔不绝道:“李师姐,你来长沙三天,把我岳麓山的少年弟子全打了一遍,寻不到一个敌手。今日左右无事,回岳阳又不急于这一时,不妨来与这位夜少侠一较高下,你意下如何?且莫欺我长沙无人耶!夜少侠可是我长沙少年的领袖呢!”
这纨绔像个好事者一样,轻易就挑拨两人来战。
夜无眠岂会那么冲动?摇了摇头,淡淡道:“吉王世孙,可莫捧杀我了。我不是什么长沙少年的领袖,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无门无派,游历江湖的郎中……”
他话没说完,朱厚冒就抢着道:“无牵无绊,餐风宿露的丐头,是么?嘿嘿!你这套惯口我都会说了!我说夜兄,上次你身边,还跟着你的表妹呢,你怎能说是无牵无绊呢?好端端的表妹,难道不能算是牵绊吗?”
说着,朱厚冒贱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夜兄,你表妹呢?上次一别,我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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