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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郁年说。
“我以前都是这个时辰上山的。”田遥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也给他端到了床头,“我今天应该不会回来得很早,所以到了午时你可能只能吃点冷馒头,等我晚上回来做饭。”
郁年点了点头。
在田遥走之前,他又把郁年带去了茅房,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随后蹲在地上,点了点灰灰的鼻子:“赶紧长大,守着你爹爹,别让人欺负他。”
郁年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嘴角扯了扯。
槐岭村背后的山极其广阔,田遥幼年的时候跟着爹爹走过很多次山路,在接近深山的地方,爹爹就不再让他进去,说里面有猛兽出没,会很危险。
所以后来双亲去世,田遥一开始是去打零工挣钱,很少上山打猎,后来零工做不了了,他才上山猎点小动物,采点草药,偶尔去镇上换个钱。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他赔光了积蓄之后,才更多地往山里走,不过也没进深山,只是在边缘游走,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他曾经在那边,看到了有大型动物的脚印。
他回家跟家中的册子对比过,应该是野猪的脚印。
他从前并没猎过这种大的野物,因为他好像不太需要冒那么大的险去猎大型的动物,只是现在他成家了,家里哪哪都是用钱的地方,买地可以缓一缓,郁年的轮椅是目前的重中之重,所以他决定去自己之前曾经看到过野猪脚印的地方去碰碰运气。
至少今年要能给郁年赚到轮椅的钱,有了轮椅,郁年就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能自由行动,不至于饿着肚子。
越往山里走,周遭就越是凉飕飕的,田遥一向喜欢轻装上阵,身上只揣了两个馒头,带着一把柴刀。
树上的野果熟透了,落到地上,原本该是甜腻的香气,这会儿已经腐臭,田遥觉得有些可惜,从前爹爹每次上山,到了这种野果的果期,回家的时候就会给他们爷俩带很多,自从爹爹去世,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野果了。
田遥歇了歇脚,再往里走,就是槐岭村人从来没去过的深山里了。
此时虽然日头已经高悬,但山里感受不到热烈的日光,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从树荫处透了出来,田遥仰头,觉得巨大的树影,此时就像是繁星满天的夜空。
深山里就不只是些松树柏树,还有些田遥都不认识的树,他想如果郁年能进山里来就好了,他一定认识这些都是什么树。
他走到自己从前曾经见过野猪脚印的地方,这里与寻常密林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把自己藏身一大片的灌木中,静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今日在这里趴了快一天,并没有什么收获,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他才在这个位置做了个标记,才往山下走。
回去的时候还是砍了一捆柴带回去。
郁年还是老样子,在床上坐着,没什么可以消遣的东西,就看着小爹留给他的小册子。
田遥扒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草叶子,在床边跟郁年说了会儿话。
田遥一连在山上那个位置等了三天,才终于等到了一点不寻常,他在第四日上山的时候,重新看到了脚印。
脚印四周的泥还是湿润的,能知道它是刚刚经过这里不久,田遥屏住了呼吸,跟在这些脚印后面,他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他顺着脚印,往山里越走越深,丛林中甚至连微小得虫鸣声都没有了,田遥能听到最大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呼吸声。
这么安静,反而有些不正常。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他,田遥连呼吸都放缓了很多,在他朝后看的一瞬间,野猪笨重的身子就已经朝他撞了过来,田遥站在原地没动,一只手握拳,奋力一击,那野猪直直撞向他的手,却在碰到他的拳头的时候,哀嚎了一声,撞向一边的大树。
田遥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快要被撞裂开,上面已经有了血痕,野猪哀嚎一声之后,又朝田遥撞过来。
田遥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身上所有的血液全部都冲向了他的双手,他的头顶。
他已经记不起爹爹曾经说的面对比自己体型庞大的猎物要注意些什么,他只是在野猪再一次袭击过来的时候又是拼尽全力的一拳。
野猪撞上树,哀嚎声响彻林间。
田遥这才意识到,一定要速战速决,野猪是群居动物,一只遭难,他们之后肯定会成群结队地出现。
田遥没有喘气,直接跟过去,一刀砍在了野猪的颈部,浓重的血腥味袭来,他喘着粗气,来不及收拾整理自己的身上,扛起还浑身冒着热气的猪,头也不回地走出深山。
等到出了深山,田遥已经能看到山上村里人家里升起的炊烟,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野猪被放在地上,震起了一地的灰尘,田遥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真的打死了一头野猪,野猪的皮毛坚硬扎手,长长的獠牙在寒夜中森然骇人,嘴边还流着涎水。
一路上还都是他扛着野猪滴下的血迹。
田遥一惊,想起爹爹说过的,不能把回村的路让山上的野兽知道,而他一路走来,野猪的血滴到了这里,要是被野兽知道了下山的路,那才是他造的孽。
田遥休息了一会儿,天已经黑了,他把野猪放在路边,转身拿着柴刀往回赶。
耳边是路边小虫子的声音,还有风穿过林间,叶子响动的声音,田遥觉得心里发毛,但这是是他惹出来的,他要去善后。
走到浅山和深山的交界,田遥脱了自己身上沾着野猪和自己的血的外裳,扔到了另一边远离村子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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