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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菊拎着那只精贵的食盒,也不敢再多嘴打听,转进净房里,捏着鼻子大叹暴殄天物,一手拎着用熟了的专业工具长柄大勺,浇了一勺“好料”上去。
转身出门,颉英正端立在门侧望着她,准确地说盯着她手中的食盒,眼神幽幽。见满菊完事出来,颉英勉强抿着嘴角一笑,擦身而过时她低若蚊蚋地说了一句:小心,万勿多事。
满菊哀叹着,这不是她要多事,纯属事情找上头啊!
按着曹婆子指点的路径,七拐八拐地走了半天,又问了几个仆妇,好容易才在客院与内东院交界处的犄角旮旯找到了地头——葵院。
想起那些仆妇杂役听闻“葵院”时古怪的表情,唯恐避之不及又不敢多说一个字的模样,满菊远远站在林木掩蔽而显得阴森森的院门前,默念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头惴惴地走上前去。
“站住!”一声低喝,院门边的树荫中突然走出个汉子,三十来岁,一身短打,体壮精干,神色颇为不善。他怀疑地扫视了一眼小丫头,问:“你是何处的,来此可有令?”
满菊被吓了一大跳,按捺下扑扑乱跳的小心肝,赶紧回话,并递上承安给的对牌。
“夜香房?怎么是东院的对牌?”那汉子验了牌却不放行,紧盯着满菊,眼光象刮骨尖刀般将她从头到脚剔了一遍,看得她汗毛直竖、胆颤心惊。
满菊一动也不敢动,超好的听力已听到身后树荫中起码有三四处悉索作响。冷汗涔涔、一字不漏地将承安的吩咐说了一遍,而后屏息肃立,她毫不怀疑要是自己说错了一个字,绝对不会有什么愉快的好下场。好容易答完,满菊在心里把文妮板丫和承安剁了足有一百遍,这才听到那汉子哼了一声,他递回对牌,掏出个小椎轻轻敲了敲院门边角处一块巴掌大的小铜板。
院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满菊拎着同样被从上到下细细查验一遍的食盒,僵着两条腿,一咬牙迈腿跨入了这处处古怪的院子。
☆、妖孽,哪里跑!
一进门,两个中年健妇便迅速上前,一人侧挡住满菊的退路,一人夹手稳稳夺过食盒。满菊只觉一股大力从手上传来,一时不防差点摔倒,忙稳住身形使出鹌鹑大法,低眉顺眼,缩头而立,眼睛只瞪着脚丫子前的方寸石板地。
那健妇拿过食盒,掀盒一看,花花绿绿的菜碟之上,一道土黄的汁液被人以写意笔法一气呵成绘了个圆不圆方不方的图形,一股恶臭随之扑面而来。她脚下一踉跄,差点没被熏倒,脸色铁青地重重盖上盒子,而后冲院内点点头。
满菊虽然没瞧见那健妇的神情,只是看到两只肥蹄被她夜香房特产冲击得站立不稳,心下大乐。哼哼,我夜香房的精华液一般人可消受不起,又想想自己颇为得意的后现代主义抽象泼墨笔法没人赏识,一时又觉得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进去!”健妇手臂伸得笔直,一付恨不得离开八丈远的模样,将食盒又重重塞回满菊怀里。
满菊恭敬地应声,紧随其而入,一路偷眼瞄瞄四周。脚下是打磨平滑的青石板,不大的庭院疏疏朗朗地栽种着几株乔木,底下几丛冬日难得一见的绿叶灌木相映成趣,远处细雕花砖围成的花圃中几丛墨兰幽然而放。
看这几本难得的娇贵墨兰如此随随便便就堆在花圃里,再看看那几株难得一见的素心腊梅,满菊的警戒等级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这地方呆的可不是一般的贵人。
身前的健妇站在正厅门槛边,脚下一顿,侧身让开,低喝道:“你进去罢。”
眼前的雕花廊门大开,正厅里的罢设琳琅满目,华贵逼人,只是这些都完全进不了满菊的眼睛,她眼睛已经被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影晃瞎了!
妖孽!真是妖孽啊!
那个人斜斜地坐在红木官椅上,那双眼角微向上挑的凤眼在满菊身上略一扫,小丫头顿时一个激灵,象是被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冷水,这才勉强以二十一世纪新人类阅遍二维三维界美人的定力阅历,从那双幽深得仿佛有摄人心魂般魔力的眼中挣脱开来。
整个人的样子才真正映入了她的脑海中。
他相当瘦,大约有些外族血统,五官极为立体又带着几份域外的风情,更是显得面目轮廓如雕塑般分明。满头的乌发松松挽成髻,其上斜插了一枝暗金色的纹簪,鬓角的头发却也与一般汉人不同,编成细细的两条小辫,挽上去束进了发髻里。
嘴角勾着点冷冷的笑,几分狂野,几分讥诮,虽是随意地坐着,却象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匍匐而息。一身极尽奢华,连袖边领角都织着暗金绣纹的紫色长袍,却无法掩去他的气势,那样随意地一瞥,就让人觉得简直呼吸都不会了。
这是个相当有明星范,能将魅惑功效发射得呼吸般自然的男人。满菊好容易把差点贴在人脸上的眼珠子挪开,全面扫射了一番,尔后下了结论——珍爱生命,远离危险动物。
那个男人似是打量够了无趣的小丫头,懒懒地低声问:“做什么来了?”
瞅瞅四周,阴暗角落里还站了两个肃穆的仆从,正主就只有端坐的这位了。满菊恭恭敬敬地奉上食盒,然后迅速退至逃难不难、又不会让贵人感觉太突兀的安全距离,伏地而礼,嘴里斟酌着最不刺激人的语句,道:“大小姐让奴婢将此奉上,请君……就食。”
这话难说啊!不说,坏了大小姐的事是个死;说了,惹怒眼前的凶猛动物还是个死字。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倒霉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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