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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把他从轮椅上抱到了床上,说:“休息一会儿吧。”
“我其实更想和你一起去厨房。”
“老实躺着。”我刻意有点“凶”。
“哦。”他竟然听我的话了。
我在厨房里做了两碗西红柿鸡蛋打卤面,端到了卧室里,我们在床上支起了一个小桌子,然后一起吃。
我们差不多一起吃完了,纪文轩说:“你的面条和以前一样好吃。”
“一般吧,你不用太夸我。”
“很合我的口味,是真的。”
“那你当年走之后,想念过这个味道么?”
这话我问出口,又觉得冒昧了。
我其实会很刻意地规避和他讨论关于他离开后的那些岁月,但刚刚或许是刚吃完面条,过量的碳水影响了大脑,让我竟然问了出来。
“想念过。”纪文轩没有迟疑,几乎是立刻给出了答案。
“哦。”我没有追问下去的想法了。
“但我不能流露出对你的思念,也不能回瓷城找你。”
“为什么?”
纪文轩笑了一下,然后说:“因为我的父亲后悔接我回来了,他一直在找一个理由,给我一笔钱,然后让我回瓷城自生自灭。”
“怎么会有这样的……”我原本想说“父亲”的,话到了嘴边,变了个说法,“人……”
“他不爱我的母亲,也不爱我,”纪文轩轻笑出声,“他早就出轨了,他爱他后来娶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
“可你也是他的孩子。”
“我不是他的孩子,我是他心爱的孩子的竞争者,我的存在会成为他孩子的绊脚石,我的优秀会影响他孩子愉悦的情绪,我应该一直在瓷城,而不是来到平城。”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接你回去?”我无法理解这种父亲,虽然我的父母也好不到哪儿去。
“为了顺利继承我母亲留下的资产,我是这份资产的唯一指定受益人,如果找不到我,这笔钱就会完整、彻底地捐出去,而找到了我,因为我未成年,他就能以监护人的身份,获得一定的财产处置权。”
“太可怕了,你那时候一定过得很难。”我的第一反应是心疼他。
“都过去了,”纪文轩竟然还笑着,“我很抱歉那时候我不能去看你、不能频繁地联系你。”
“那不是你的问题,总不能让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你的选择没有错。”
“我还是有错的,”纪文轩垂下眼,“当我获得了一些自主权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联系你。”
“我也没有试图联系你,毕竟分开了那么久,也会产生,或许这段友谊就到此结束了的感觉。”
——事实上,在重逢以前,我的确已经放下对纪文轩的友情了。
——并且,我猜他也一样。就好像年少时很爱一个玩具,但因为缺钱不能将它买回家,很多年后手中有了足够的钱,再看到橱窗里有些陈旧的娃娃的时候,却也没有买它回家的冲动。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拥有的时候浓烈炙热,消失的时候却悄无声息、再难寻觅踪迹。
纪文轩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很后悔没有早一些找到你。”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我端起了两个空碗,“好了,我去刷碗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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