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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置许久的单人宿舍终于迎来它的主人,空调口吹出的热风还没来得及拉高房间里的温度,覃与的手指顺着他光裸微凉的肩头向上,从颈后插入发丝,而后重重一拽。
宴倾吃痛发出一声轻哼,微眯着的眼沁出星点泪花,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双唇间隐约可见里面灵巧的软舌。被这根软舌挑弄起情欲的下身正缓缓向外吐露着愉快,被猝然打断的快感在花心深处鼓噪着。
覃与却没理会。她一手仍拽着顺滑的发丝,另只手则沿着他脸颊轻抚,好似在安慰她适才的粗暴行径给他带来的痛楚。
宴倾猫儿般地蹭着她手心,浸湿的眼睫掀起,纯黑的瞳仁里一片雾气。他乖巧顺从地赤身跪在她身前,神态动作无一不在向她展示着他的柔善可欺,沉默无声地向她诉说着他能接受她的一切粗暴对待。
“宴倾,你没有自尊心的吗?”覃与又一用力,将他拽离自己的手掌,带着笑意的话语却比刀还要锋利。
宴倾眼中的雾气凝成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他看着覃与,无声地哭泣着,却没有吐出半个反驳的字音。
覃与胸口烧得发烫,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在她身体里四处乱撞,却迟迟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她猛地丢开手里的发丝,从床沿站起来,虚扶着她膝盖跪在地上的宴倾因为她起身的动作虚弱地歪了一下,又很快地扶着床沿跪稳了,膝行着跟过来:“主人……”
他的嗓子已经全哑了,没有伪装的声音本是清润的少年音,如今带着沙哑,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覃与走向门口的脚步一停。
她仿佛听见心里某处枷锁被打开的声音,那些被她关在最深处的恶意混合着胸腔中激荡的冲动径直地蹿向了她的大脑。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手指勾向衣领处的蝴蝶结,看着面前眸光微闪的宴倾低声开了口:“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覃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很明显和同龄女孩子差异极大的性格的。打她记事起,她就没吃过半点苦,家境富足,从出生到十岁都生活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中,哪怕后来父母和平分手,给她的爱也半点没有减少。她生来就在云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烦恼,按照成长轨迹,她可能长成娇滴滴的小公主,或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无论哪一种,都该是站在太阳底下熠熠发光的纯洁善良美好。
但她没有。
不知道是哪条轨迹出现了偏差,她的聪明不仅给她带来了更快吸收知识的能力,还过早地催熟了她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过于富足的生活条件让她的独立变得如此轻易,而独立带来的自由也让她的那些想法有了更加适合生长的土壤。
她变得冷漠,一切过于轻易得到手的东西对她而言并不存在太高价值,从东西,慢慢地变成人。
老师,同学,朋友,甚至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压根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段,单单凭借着一张可爱乖巧的脸,她就能轻松收割每一个和她产生交集的人的好感,而后与那些再无交集的人形同陌路。
她对一成不变的生活开始产生厌烦情绪的那一天,她遇到了宴倾。
那时候他还不叫宴倾,还不是育英鼎鼎大名的女神,与她更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的人。
但命运偏偏就这么凑巧地让她见到了他。
那该是一枝高高盛开在雪夜枝头的寒梅,亦或是寂寂深谷独自芬芳的幽兰,那种遗世独立的冷艳美丽,却如此脆弱又轻易地由人攀折,摁进泥泞。
那双幼鹿一般清澈纯稚的眼,偏又跟着他骨子里的倔强不屈生出股带刺的拧,好似黑夜中的两簇火,如此的明亮鲜活生动。
于是她听到自己胸腔久违的热烈跳动。
想要呵护这朵美丽的花无虞盛开的念头与想要彻底摧毁这捧挣扎的火焰的欲望在她身体四处冲撞,顺着血脉游走,随着心脏鼓噪,不断地、不断地怂恿着她、刺激着她,叫她在善恶边缘摇摇欲坠。
直到那双眼睛看到了她。
剥离掉愤怒与屈辱后,略带着诧异和疑惑的眼,像是清晨薄雾弥漫的森林里独自立于山泉旁低头啜饮的幼鹿,被身后突然发出的细碎响动惊吓到,忐忑不安地回头看过来的情状。
在那一瞬间,她的手比她的大脑动得更快。
手里还冒着冷气的易拉罐就那样径直丢了过去,砸在其中一个男生背后发出的闷响也瞬间拉回了她走神的思绪。
围殴的四人转过身来,连同踩在他头上的那只脚也一并挪开了。
于是被放开的花枝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纤细的枝条,青涩的花蕾,伴着大雨的冲刷,在她面前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她就这样撑着伞,隔着泼天的雨幕,却好似毫无遮挡般,看清了他眼底的焦急与催促。
明明被逼到这份上,遇到难得多管闲事的好心人,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害怕牵连了她。
是从前未能蒙受类似的好意,还是认为她并没有摆平一切全身而退的能力?
那两种矛盾的心理因为她对他的好奇而暂时偃旗息鼓,不再作祟,她终于腾出空闲来处理这四个碍眼的施暴者。
随身携带的报警器在嘈杂的雨声中仍旧发出了震慑人心的尖啸,正要上前的四人略显恐慌地对视一眼,还没交汇出个结果,就在见着急匆匆赶来的司机后毫不犹豫地落荒而逃。
很多时候,面对武力值或威慑力明显高于自己的存在,哪怕是身为惯犯的施暴者也会聪明地选择避其锋芒,自我保全。
壁虎尚会断尾求生,身为高等动物的人类又怎么不知道趋利避害呢?
可,或许是她伪装的外表足够善良无害,也或许是她确切将他从别人的拳脚下救了下来,当她将伞撑到浑身湿透的他头顶,问出那句“你要跟我走吗”时,他竟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头。
她捡到了一只漂亮又可怜,柔弱又倔强的小猫,而呵护他、培养他、想要看他能够成长到何种状态的心理暂时占据了优势,于是她将那些阴暗的、凶残的念头一并藏进内心最深处,暂且选择了用善良的表象去安抚这只初来乍到的小猫。
最初的半年,她的确是非常认真地在清理这只脏兮兮的小猫。
杂草一般不堪的过往,被踩在脚下欺负的屈辱,上不得台面的畏缩怯懦,一点点地,连根拔起,然后,赋予新生。
于是这只自己选择抛弃此前一切留在自己身边的小猫,浑身上下,彻底烙上了她的印记。
喊了他半年“艳艳”后,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宴倾。
曾经狼狈不堪的花蕾,终于被她养出了一点精致模样。而他对她的无条件信任和全身心依赖,也叫那本就不甚牢固的枷锁裂开了一道缝隙,恶意从里面一点点渗出了浓黑的触角,悄无声息地往这努力生长的花朵上一点点蚕食着。
他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他如今用在她身上这步步为营的试探,正是她此前用在他身上的手段。
温水煮青蛙一般,将他一点点地驯化。盯着他盛放的同时,也时刻思考着,摧毁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覃与闭上眼,唇缝溢出细密的轻喘,她的指尖毫不怜惜地嵌进手下细滑的肌肤,任由热水带着淡淡猩红色从指缝流走。
这一次,她会摧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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