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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这个话题……娘娘还是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的好。”
苏轻鸢偏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落霞发出一声叹息:“皇上不肯提这件事,并不是他想要瞒着您,而是——那么可怕的事,他恐怕永远都不愿意想起来的。”
“可怕?”苏轻鸢往前倾了倾身子。
落霞低声叹道:“那时皇上也不过才四五岁,还没有如今咱们小王爷那么大呢!那场变故之中,不管他有没有亲眼看到未央宫的惨状,都注定是一场噩梦啊……”
“未央宫?”苏轻鸢对这个名词毫无印象。
落霞有些诧异:“娘娘竟不知道未央宫?那么您也不曾听说过十五年前未央宫的那场大火?”
苏轻鸢摇头,无数个问号在心里直打转。
她知道落霞是陆离的心腹。能深受陆离信任的人,必定不是轻嘴薄舌之辈。
未央宫的事,既然落霞可以轻易对她提起,想必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她为什么会一无所知?
苏轻鸢细细想了一想,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关于那位昭帝爷的事,竟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
将军府里,她的乳母和教引嬷嬷们没有提过;父亲一向不同她亲近,当然更加没有提过;宫里,长姐和她身边的宫女们没有提过;而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长辈,竟然也都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那个在位时间似乎还算不短的老皇帝!
记忆之中,长姐和嬷嬷们似乎都对她讲过本朝开国以来历代贤君的往事,唯独提到昭帝爷的时候,都是轻轻一句话就带过去了。那时她年纪小,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实在处处透着不对劲!
难道说这些人都在刻意对她隐瞒什么吗?
想到这里,苏轻鸢忽然自嘲地笑了:人尽皆知的事,谁会刻意想着瞒她?想必是大家恰巧都以为她知道,所以没有多提吧!
最近,她真是越来越喜欢疑神疑鬼了!
苏轻鸢定了定神,看向落霞:“我确实不知道。你若不忌讳,不妨同我说一说?”
落霞笑道:“我也未曾亲见,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十五年前的灯节宫宴,未央宫中突然失火,蔓延了六七处宫殿,昭帝爷和当时的六宫嫔妃,以及宴会上的四位皇子、七位公主,尽数葬身火海。听说大火扑灭之后,遗体堆叠成山,已经分辨不出谁是嫔妃、谁是宫人……娘娘?”
苏轻鸢面色惨白,许久才缓缓地摆了摆手,颤声道:“我没事。”
她只是被吓到了。
尽管落霞已经说得十分简略,她还是可以想象出当年那场大火,境况是何等惨烈!
难怪无人愿意提起——那样的惨事,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头皮发麻了,谁会愿意再去细细回忆?
苏轻鸢端起茶碗想喝口茶,却发现水已经冷了。
落霞忙替她重新换过,叹道:“娘娘只是道听途说,尚且闻之色变,何况皇上是亲历过那场惨事的……他不愿提起,也是人之常情。”
“陆离他……当时在宫中?”苏轻鸢诧异地坐直了身子。
落霞皱了皱眉头:“皇上是昭帝爷的皇子,自然在宫中!听说那时皇上生了一场大病,从年前一直到灯节都没有好,错过了未央宫的灯节宴,这才因祸得福侥幸逃出命来——可到底还是受了一场惊吓,缠绵病榻大半年才能下地,后头整整两年都没有开口说话。若非如此,先帝只怕也没那么容易登上帝座吧?”
苏轻鸢怔怔地想了很久,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陆离是昭帝爷的皇子,我竟一直以为他的生父只是个寻常宗室。”
落霞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哑然失笑:“娘娘与皇上相知多年,竟连这个也不知道,奴婢还真有些不信呢!”
苏轻鸢讪讪的,自己辩解道:“他不说,我哪里知道!我只听说他是先帝的养子,哪知道其中还有那么多弯弯绕!”
落霞沉吟片刻,苦笑道:“这倒也怨不得娘娘了。这件事非但皇上自己不说,旁人也极少提起。毕竟——皇上是昭帝爷唯一幸存的血脉,而先帝却只是昭帝爷的幼弟。若是论起血脉正统来,这江山在十五年前就应该由皇上来坐了!”
苏轻鸢想了许久才叹道:“你刚刚也说了,十五年前陆离病着,而且两年没有开口说话……先帝继位虽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倒也还算是情有可原。”
落霞撇了撇嘴,没有接这句话。
苏轻鸢想起陆离刚才离开时那样匆忙,心里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十五年前的事,他说是一场“公案”,而不是一场“意外”。
莫非,当年的大火另有隐情?
失火?纵火?弑君?谋朝篡位?
顺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陆离后来的那场病,是当真受了惊吓,还是人为?
再想想陆离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苏轻鸢的心里当真是百感交集。
如今段然似乎有了新的发现,会是什么?有没有可能掀起新的波澜?
苏轻鸢越想越心惊。
落霞不敢再多说,重新给她换过茶水之后,便退了下去。
苏轻鸢心事重重地在床边坐了很久,喃喃自语:“未央宫……到底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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