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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第1页）

她问谢洵：&ldo;你不进去看看吗？&rdo;

他的声音微哑：&ldo;我想先和你说话。&rdo;

惜棠沉默了一会：&ldo;说什么？&rdo;

&ldo;阿母她……&rdo;谢洵艰难地眨了眨眼睛，&ldo;那日我去甘露殿，他都告诉我了。&rdo;

惜棠心一颤。

&ldo;当年，&rdo;惜棠的声音艰涩起来，&ldo;的确是他救了我。&rdo;

&ldo;若不是他，&rdo;谢洵说，&ldo;我的母亲与姊姊，就要把你害死了。&rdo;

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惜棠忽然心痛难当。&ldo;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么，&rdo;她低下了头，&ldo;都过去了，别提了。&rdo;

&ldo;是，你还好好的，我很感激……&rdo;谢洵的声音充满了压抑，&ldo;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rdo;

惜棠哀求他：&ldo;别说了。&rdo;

&ldo;我必须要说，这一路上，我已经忍了许久了，我太胆小了，完全不敢面对……&rdo;他的眼睛慢慢红了，&ldo;我一直以为是他拆散了我们，但其实不是……是我自己。&rdo;

惜棠颤声说：&ldo;关你什么事？&rdo;

&ldo;那是我的母亲，我的姊姊，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rdo;谢洵声音艰涩，&ldo;你待我，太宽容。&rdo;

久远的，关于临淮王宫的记忆，渐渐涌上了惜棠的心头。惜棠从来以为，和谢洵成亲后，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岁月。的确也是，难道不是吗？可她也不能忘记刻薄的婆母，刁钻的小姑，她经常会觉得很疲惫，很无力，是阿洵的爱填充了她心里的空洞……但他的爱，从来都不是无所不能的。

&ldo;你尽力了，阿洵，&rdo;惜棠轻轻地说，&ldo;王太后抚育你成人，很不容易。你不能只为了我，就去伤你母亲的心……我明白的。&rdo;

&ldo;这就是问题所在了，&rdo;他眨着眼泪说，&ldo;他能做到，我不能。我为了一己之私，再次将你带入了这里，你还是要与我母亲……而他不愿你痛苦，放了你。&rdo;

惜棠说不出话。她回想起那一天，她离开了未央宫，来到谢洵的身边。他们相拥而泣，他不能相信眼前这是真实发生的，直到他确认皇帝是真的放开她了……但他眼中那一瞬闪过的是欣喜吗？惜棠这时忽然不能确定了。

&ldo;你为什么要和他比？&rdo;惜棠有些喘不上气，&ldo;没必要，阿洵，没必要。&rdo;

谢洵哑声问：&ldo;为什么？&rdo;

惜棠说不出违心的回答。

但凡再早几月，再早一年半年，她确定自己可以说出口，但如今她不能。她完全不能。他们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

惜棠好久没回答。

谢洵于是明白了。

惜棠又哀求他：&ldo;说句话。&rdo;

&ldo;我，&rdo;谢洵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口了，&ldo;我现在很难过。&rdo;

泪水，忽而涌上了惜棠的眼眶。

她的心被揪的好痛。

为什么她会让他们这么难过？

他们对望了许久。

&ldo;不要再想了，阿洵。&rdo;惜棠说，&ldo;我们现在，不都还站在彼此的面前吗？这就够了。我们还有小树，还有以后……&rdo;

她这句话说出来，比不说，更让谢洵感到心痛。

望着她的神情，他知道，她其实也是。

&ldo;好。&rdo;他低声说，&ldo;阿母她……再不会像以前这般了。我们……&rdo;他忽然再说不下去。惜棠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们无言的对视了许久。

临淮九月的风，吹到他们的脸上，当真是冷极了。

晚上，惜棠又做梦了。

她又梦到了那一天。她和谢澄说了对不起，谢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在殿里头坐了好久，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哗，似乎都在着急唤着陛下……她吓坏了，提起裙裾就往外跑，一下就看到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谢澄，她匆匆就跪倒在他的身旁，想要扶起他，他的脸颊烧伤了她的手。

那一晚，惜棠一直守在他的身侧。谢澄的病突如其来，来的迅速而猛烈。整个夜晚，他都烧的全身滚烫，惜棠喂他吃了好几次药，都没有丝毫要好转的迹象。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昏迷，偶尔会发出让人听不清的讫语。

惜棠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但他的脸上满是痛楚挣扎的神情。约莫三更天的时候，他睁开了一次眼睛，她疲惫而惊喜的面容映入了他的眼睛里，她听见他喃喃着说：&ldo;你是谁？我不认识你……&rdo;

惜棠说不出话，谢澄的声音又模模糊糊地传来了，&ldo;我不认识你就好了，&rdo;他的声音好委屈，&ldo;不认识你就好了……&rdo;

惜棠眼眶一热：&ldo;陛下厌我了吗？&rdo;

&ldo;我不厌你，我恨你！&rdo;谢澄的语气忽然激烈起来，&ldo;你怎么敢让我这么难过！你怎么敢……&rdo;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惜棠连忙去拍他的后背，他潮红的脸颊紧紧贴着她，蹭得惜棠的胸口发痛。惜棠吻着他的发顶，他湿漉漉的眼睫毛像是被水沾湿的月亮。

她明明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但不知为何，那句话忽然脱口而出了：&ldo;你不是说要我陪你一辈子吗……怎么忽然放我走？&rdo;

他脸颊红红的，呆呆地看着她，惜棠摸着他的脸颊，他忽然哭了，&ldo;那我不放你走了，&rdo;他哭道，&ldo;你别走，你别走……&rdo;他胡乱地说着话，脸色涨红，像是有些呼吸不过来了，惜棠连忙给他顺着气，迷迷糊糊的，他在她怀里睡过去了，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惜棠抱着他坐了好久，想起快到喝药的时辰了，但药还没有送上来，就亲自出去催药。她把药端了回来，还没走近甘露殿，就看到了尹太后的辇车，尹太后从明光宫回来了……她愣愣地在阶下站着，太后发了话，因而没有宫人敢上前迎她。

晚间的风吹的她脸颊发冷，但她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她和皇帝又回到了最初的距离，最初的位置……这是她想要的。这的确就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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