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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没事。守城禁军在岚晖坊专门设了岗,夜里巡得勤。”
阮柔担心的倒不是云珠在街上遇到坏人,这会儿想起来,若付轶真在甜酒胡同置了外宅,万一云珠被他发现,会不会直接把人扣下。
她心里七上八下,回到府门前,也不进去,就立在外面等。
沈之砚便也不去劝她,林七已经到来,正等在门房,两人走远些,站在街角对话。
“御马少监?”沈之砚恍然,那是十几年前,皇帝登基之初身边的两大红人之一,“你说他是从西北回来的?”
“有件事大人可能不知。”林七从前在镇抚司,对十二内监的事多有了解,他压低声音:
“三年前贺兰山一役,传出监军贪赃枉法,京城批下的军械全被他拿去变卖,发到将士手中的都是些残枪朽刀,这才导致阵前哗变。”
“当日这个监军,就是秦献。”
沈之砚缓缓点头,皇上这次根本不是要查私盐,而是为了那起军械案。
当日征讨贺兰山的兵,全是延绥三大卫所出的,出师不利,后来更是一败涂地,朝廷大失颜面,皇上震怒,究责的折子发到西北,烨王声称无辜,道自己也损失惨重,将所有罪责推到监军身上。
皇上吃了个哑巴亏,他本就有意消耗烨王兵力,行得是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巧宗儿,谁想烨王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跟他争个鱼死网破。
事情当时被按下来,就这么不了了之,如今皇上打算重翻旧帐,这才授意大理寺借私盐案,彻查当年的军械舞弊。
秦献离京十多年,三年前还能出任重职,说明一直与京城有联系,若当年真是他偷换军械,怎敢轻易回来,桂保为他求到裴安,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还有,桂保把这件事泄露给自己,背后自然是皇上的意思,看来,梦中预见,由刑部参与私盐案的契机,即将到来。
沈之砚从马车里取出一件薄氅,走回门前,披在阮柔肩头,“夜凉,回去等吧。”
“我再等一会儿。”阮柔盯着长街望眼欲穿,心下的忧惶愈来愈盛,“云珠会不会……”
她后悔万分,付轶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或许不知,她难道还不清楚吗?真不该叫云珠一个人去跟踪,万一出了什么事……
一时又想到前世,那会儿云珠替她数次奔波,阮家刚出事,并非一点危险没有,那丫头看着没什么心眼,在外行事却一向鬼主意多。
应该不会有事的!阮柔在心头祈祷。
“阿柔,你若有何难事,都可以跟我说。”
沈之砚垂眸凝视她,心头思绪万千,前世阮家遭难,她被关在庄院的那些日子,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娇美容颜上颦眉微蹙,眼含愁波,两只纤白的手紧紧攥在大氅前襟,像是揪住了他的心,再一点点揉碎。
阮柔眼睫微颤,往日清亮的水眸此刻波光潋滟,鼻头微微泛红,模样楚楚可怜,沈之砚冰冷的胸腔,不可自抑地被怜惜添满。
正欲开口,便见她眼睛一亮,一把推开他,快步下了台阶走到路边。
长街尽头驶来一辆马车,是平日沈之砚出门用的,他们刚才回来乘的是阮柔那辆。
白松屈起一条腿坐在车辕上,到得近前,他跳下车,回身扶着一瘸一拐的云珠下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阮柔立刻上去搀扶,“怎会耽搁到这么晚。”
她又喜又急,声音都带了哽咽,手紧紧攥住云珠。
“诶,脚崴了……”云珠鬓发有些散乱,衫子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擦痕,“夫人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跟你说啊,那个……”
阮柔蓦地捏了捏她的手,使个眼色,示意她回去再说。
这会儿顾不上沈之砚,她搀着云珠口中提醒,“看着点台阶,那只脚别用力,来,靠我身上。”
沈之砚立在台阶上,直到阮柔进门,始终一动不动,低垂眼睑,掩下漆眸中的落寞。
“那对狗男女果真是一对儿的……”
云珠坐在椅子上,吕嬷嬷正给她脚踝上药,听她口不择言,手上加重点力道,疼得她哎呀惨叫,“轻点轻点,嬷嬷,脚都被你拗断啦。”
吕嬷嬷瞥一眼阮柔,“姑奶奶那脾气夫人是知道的,这种事儿被咱们撞破,说不得,怕是要发好大的脾气。”
这番劝谏阮柔听得懂,阮桑事事都要拔尖儿,尤其是在她这个妹子面前,夫婿养外室这种事,姐姐是否追究,眼下阮柔也还说不准,搞不好倒成了她多管闲事,不定多讨人嫌。
本是有心探察付轶惹下的官司,谁想竟发现他包养女人,难怪……前世那般不留情面,非要把阮桑逐去家庙。
阮柔追问云珠,“你先说,后来怎么回事。”
“那狗……付姑爷先进了个小院子,我瞅着门没关严,就偷偷溜进去,后来那女的也进来,俩人还在院子里就黏在一块儿,还亲嘴儿呢……啧,可把我腻味坏了。”
云珠从边上端起茶盏,一口全闷了,抹了把嘴又道:
“我当时一想这下坏了,万一被奸夫淫妇发现,可不是要灭我口,那会儿我藏在柴房,可真是一动都不敢动,后来他们进屋去,外面的门锁了,我就想干脆翻墙出去,谁知爬一半没上去,掉下来就崴到了脚,得亏没叫他们听见……”
云珠打小是个淘气的,爬树上墙无所不能,没想到前世的翻墙高手,却在付轶的外宅马前失蹄。
眼下她平平安安回来,阮柔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也有心情打趣她了,拍拍她的肩,“看来你这技艺还须勤加练习,往后我还指望你呢,下次可别掉链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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