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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该是在下说才是,能与徐公子这般豁达胸怀相谈甚欢,是在下的荣幸。”
叶任生抚拳作揖,“这般掌事叫来属实生疏,在下元庆初年暑月生辰,不知公子年齿几何,若公子不嫌弃,你我论一番兄弟相称如何?”
听闻此言,徐徊冁然而笑,“这般甚好啊,在下元庆初年冬月生,任生兄不耻下交,小弟这厢有礼了。”
“贤弟太过谦,愚兄才是有礼。”叶任生隔袖轻拍徐徊侧肩。
“哈哈哈,”徐徊心间畅快,“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今夜如此美景好事,当许畅饮三百杯!”
叶任生与之并肩前行,间或相视,皆是满面春风,身轻姿爽,好不欣悦。
栀子尽头处,岸边青竹细杆间或伫立而起,间或纵横交错,明笼粉灯悬挂其上,彼此辉映。
三两高台围栏搭建,四五技艺高超者交替登台,扇碟剑兽争奇斗艳,精彩纷呈,引得四下喝声不断。
西池波光粼粼,衬得技娘双眸炯炯,白额细眉间,一滴胭脂红若冬梅,引得池中水荷与清莲竞相舒展,芬芳不已。
湖面偶有一二精巧花灯浮过,惊跑叶上偷憩的夜虫。
稍远处,轻舟缓缓划破水月,或载游人满额遐想去向画舫,或载酒客两袖酒香复归岸台,徒留翘尾轻轻晃,拖曳整湖月影来回摇荡。
行至近处,叶任生不禁心生恍惚,仿若回到那夜庙会,行客游人往来街巷,漫天烟花倒挂醉星湖。
“你这老朽,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正待他细细琢磨,将要感叹一二之时,一道粗声搅乱满池美景,侵入耳际时,颇为气急败坏。
叶任生侧目循声望去,还未瞧见是何人喧嚷,身旁同伴之人便先行挪步。
“不知何事令人这般置气,搅了如此美景,任生兄,我们过去瞧瞧。”
“哎。”
叶任生鲜少会凑这般热闹,可开口已来不及阻止徐徊,只得随其上前。
四下眼看已有游客围聚,二人寻了个不打眼的角落,瞧向争执之处。
只见那岸边摆了几席卖花灯的摊铺,其中一灰褂青裤的中年摊主,短眉紧蹙,厉声高扬,满面气愤,斜眼睨着旁侧另一摊主。
而那摊主粗布麻衣,两鬓斑白,年庚明显长于前者大截,面上也是气愤不已,只是言辞之间,气势见颓。
叶任生瞧向老者脚下,一黑布为表的铺面上,摆放着为数不多的手工花灯,不似其他摊铺那般,满是雍容华贵的牡丹簇菊大丽,而是山茶栀子玉兰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即便一两株牡丹,也属色泽雅淡。
不过瞧着,做工倒是蛮精致。
只是这会,有些已经被旁边黄布为表的铺面给盖在了下头,还有一些杂乱,瞧着像是推搡拥挤所致。
“你这年轻人,都跟你好生说道过,你怎就这般不饶人呢,一口一个老朽,甚是嚣张。”那长者口吻焦急。
“我不饶人,到底是谁不饶人?”
那中年摊主愈发气愤,“这大家伙儿可都瞧着,咱这可没有欺你年老,本来此处摊位就是咱的,因着琐事耽搁来晚一步,被你抢去。咱瞧你一把年纪诸多不易,就且让你安顿于此,待你寻了他处再走。可你瞧这都多会儿了,出门寻个营生谁都不易,你这不能光让咱看着喝西北风吧!”
“啧啧,原来是这般缘故,还以为是这年轻人抢人摊位呢。”叶任生右侧一围观者悄声与同伴议论。
“可这般湖岸乃属公家,人人皆可围摊,并未划出你我,四下摊主皆说每日都是先到先得,只有你终日霸占此处。”
老者声音泛哑,“我并非终日以此为生,一年只这一回,趁个热闹喜庆叫卖老婆子与孙女做得花灯,能安置花灯摊铺的,只有此处与那桥上,可那桥陡,我腿脚不好安置此处已属不易,你且年轻怎的就不能多移一步?况且这般时辰已经不早,我待还能再待几时?”
说话间,一缕粉红头绳从老者腰身处露出,叶任生侧头瞧过,才发现那老者身后还跟了个不大的小姑娘。
“先到先得没错啊,咱家不是先让兄弟在这了嘛,哪是霸占。”那中年摊主指向旁边另一摊主。
那摊主连连点头,言称自己来时就帮友人提前占了位置。
那老者见此,眉眼焦急,一时语噎之后,再巡前话与中年摊主交涉。一来一回各自有理,相争不下,搞得四下看客偏向时变,摇摆不定。
叶任生听了半晌,心头憋闷,正欲出声之时,身侧之人再次抢先一步。
“这位兄台。”
徐徊轻声唤过,拨开人群,款步行至那中年摊主身前。
叶任生有些惊讶,但未作阻止,眉眼之间显出几分饶有趣味,想瞧一瞧徐徊要如何化解这场纠结。
只见徐徊倾身朝向那摊主的耳际,悄声低语了一番,那摊主闻声眉头高扬,满是不解与抗拒。
“那怎可以!”
见此徐徊抬起宽袖,挡在两人身前,像是防着他人瞧去二人唇形一般,又是一番悄声低语。
这般与那摊主一来一回,不出片刻,遮挡的宽袖被放下。
徐徊凝望着摊主的眼睛,摊主也回瞧着徐徊的眉眼。
须臾,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那摊主重重颔首,徐徊见此唇角轻勾,也向其颔首示意。
随后,那中年摊主不仅不再驱赶老者,反倒将自己的摊铺收回,亲手理好了老者被挤乱的花灯。
然后面色缓和,走到那老者身前,也学徐徊那般,与老者悄声低语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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