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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宁听完秦松在范家母子身上种下青蚨结一事,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种毒是由西南独有的一种巫蛊之术所衍生出来的产物,就连她也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曾听闻过这个名字,更别提它的解方了。
“这种双生毒的解药也是一式两份,需中毒者共同服下。七日时限已到,我现在还能活着在姑娘面前回话,就是因为秦松在我去替他顶罪时,给了母亲解药,”范黎看到方宁的脸色,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自知无法违逆秦松,早已心如死灰,“等案子了结了,秦松彻底没了嫌疑,才会把剩下的解药给我。”
如果秦松最后食言,没有把解药给他,那么范黎会不会就那么……方宁看着他迅速苍老下去的脸庞,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可知秦松为何要谋害罗晋颜?此事可与狐仙酒有关?”
范黎愣神了片刻,摇头说不知。秦罗两家向来交好,当时他在得知秦松是罗画师暴毙一案的幕后凶手之后,同样大吃了一惊。
“不过母亲占卜时曾与我说过她那里来了过一个奇怪的客人——他是自己带了画来的,”范黎看着方宁犯难的模样,也想为她做些什么,便搜肠刮肚地找寻起来,“据母亲所述,他带来的那幅画看起来十分妖异,看久了,上面的仕女便如同要破画而出似的。我母亲当时使了一点小手段,使他误以为自己真的见到了那画中的女子。”
“后来他还来找母亲,甚至恳求我母亲将狐仙酒卖与他一些,这种东西断然不可滥用,于是母亲一口回绝了他。可没过多少时日,秦松就不知从何听来了狐仙酒的传闻,威逼利诱让我母亲交出了狐仙酒的配方。现在想来,如果那位我没见过的客人就是罗晋颜,那么这一切也都解释得通了。”
方宁听完他的话,定心下了顿时了然,颔首肯定他道:“你猜想的不错,我与师兄带人搜寻罗府时确实在里面发现了这样一幅画,落题唤作天魔仕女图。此画极为怪异,能迷惑人的心神。而先前罗晋颜之所以一掷千金包下了跃仙酒楼一个月的狐仙酒,恐怕就是为了能在幻境中再见那画中人一面。”
“话虽如此,可谁又能证明罗晋颜的死与秦松有关?”范黎苦笑着摇摇头,他对这件事显然已经不抱期望了,“我即使现在出来指证他,也不过是胡乱攀咬罢了。何况姑娘在吉荣县人生地疏,又怎么能压得住秦家这条地头蛇呢?”
“范画师不必如此忧虑,我既然答应还你一个清白,那就断然不会退缩,”方宁提着灯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泥,朝他微微一笑,“我自有办法。”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铁链碰撞的细微声响,沉重的铁门被哐当一声关上,才将还痴痴地坐在原地的范黎惊回了神,猛地从地上跳起,左手随意抓了脚边的一块石子就在粗糙坚硬的土墙上作起画来。
外面的狱卒护送着方宁出了牢房,接下方宁给他的赏钱,捂着铜板眉开眼笑起来,连连朝她道谢。等送走了这位县太爷座下出手豪绰的贵客,他勉为其难地端了一盘好酒菜出来,向黑漆漆的牢房深处走去。
“喂,姓范的!”
那狱卒将酒菜放在范黎的牢房前,却迟迟听不见里头的回应。
他等得不耐烦了,举起油灯就往里照,却见范黎跪在灰墙前痴痴地笑着。墙上的小窗刚好照进光来,打在他面前斑驳的墙上,只见脏兮兮的墙面上女子回眸一笑,寥寥几笔,勾勒出她的七分神韵。
方宁出牢房的时候,外头天色已暗。事不宜迟,她马上就换了身方便打探的行头,趁着夜色向跃仙酒楼的方向动身而去。
月上东山,日沉西楼。
跃仙酒楼所在的那条街上早已挂起了彩灯,官府在此特地设置了夜市,行客商人们来往频繁,酒楼门口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诶呦这位娘子,请问是想要来点什么?”
掌柜的见方宁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立马迎上前来。
方宁毫不客气地丢了一袋铜钱过去,颐指气使地对他囔囔:“要一壶好酒,一桌好菜,还要开一间上房!”
掌柜的被那一袋铜钱砸得措不及防,可沉甸甸的手感很快让他脸上重新挂起笑来,引着方宁上楼,同时还不忘朝其他人大喊:“听到了没有,还不快去备好酒菜和房间!”
“来,客官您请楼上走。”掌柜转头又谄媚地朝方宁说道。
他将方宁带至二楼雅座,方宁落座环顾了一番左右,状似不经意地旧事重提了起来:
“说来也巧,几日前我初到吉荣县时也是先来了你们这儿,当日也是这座位。那时我问你们这儿还有没有狐仙酒,不知掌柜的还记得我吗?”
“这么说来,娘子确实有些面熟,”掌柜的闻言愣了片刻,仔细看了看方宁的脸,这才想起来,“是了,我记起了,当时您是与另一位客官一起来的!只可惜了,娘子今日还是来得早了些,怕是还要再等上两日,这下一批狐仙酒才能出来哩。不过您尽管放心,等下一批酒出来了,我一定头一个知会您!”
方宁边听着他的话,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也不必了。我这人呢,最讲究一个缘分,既然两次都没碰上,便是我和这酒没什么缘分,何必强求?”
“娘子此言差矣。”此时,一个声音从一旁插了过来。
那是一个衣着锦绣,摇着扇儿,风度翩翩的男人,只见他笑着,虚虚朝方宁行了一礼。
“当家的!”
掌柜的见了人忙低下头去,口中喊道。
秦松也不理会他,径直朝着方宁说道:“私以为缘分此物,并非坐而得之;需得四方奔走,方能得缘。”
方宁放下茶杯笑笑,一双明眸顾盼生辉,道:“也对。一落座便能撞见您,何尝不算是一种有缘呢?这便是传说中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吧。”
她生得美,莞尔间便使秦松恍了神,好一会儿他才记起事来,忙道:“能与娘子邂逅是天赐良缘,本应好好叙谈一番,可惜有贵客相约,不能久留,一时兴起,叨扰了娘子还望见谅。您在这里的一应吃喝玩乐,我请了。”
向方宁告辞后,秦松等不了她回话,即刻抽身离去。
“多谢。只是同享方有兴致。下次有缘相见,再请也不迟。”方宁客气的笑渐渐消散,垂眸含了一口茶,只盯着方才匆匆走开的背影,淡淡瞥了眼一旁的掌柜,疏离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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