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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鹤深呼吸来平复心情,他看见乔横林听话的抿住嘴巴,然后转身在他身后跟着,没再踢石子,也有好好抬头,眼泪也在认真地掉。
季鹤知道这并不公平,但谁叫乔横林笨,笨到只会觉得委屈,不会不听话。
黄秋风在书店门口碰上两个小孩儿时,乔横林已经哭了一路,眼睛肿到看不清人,一头扎进他怀里。
“怎么哭了?第一天上学,季君没去接你们?”黄秋风摸乔横林的脑袋,对季鹤说,“也是,有你在,他肯定放心。”
季鹤面无表情地站着,等待乔横林告状,狠狠诉说自己的委屈。
但黄秋风没有多问,乔横林更没有多说,躲开他并不熟识的怀抱,又钻到季鹤的身旁,轻轻拉他腰上的布料。
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记恨季鹤的恶语,依旧亲近,只是更加小心翼翼。
“这么快感情就变好了,”黄秋风笑,“我还担心你们相处不来,看来是我多虑了。小鹤,这些天怎么不到桥洞看下棋了,明天去,明天有桥西那厉害老头跟刘义的局,看看有好处。”
季鹤轻轻点头,黄秋风道别后又披着长风衣,匆匆走了。
卷闸门虚虚掩着,季君又没锁门就走了,季鹤如常拉开店门,卷起帘子,洗手消毒后在柜台前面写作业。
季鹤的数学作业从来没得过优秀,他很少写做题步骤,大题也是草草几笔得出正确答案,违背了必须留有做题痕迹的要求。
相反,他很喜欢抄写的任务,用钢笔替代笔尖过硬的中性笔,练惯了毛笔,硬笔笔触也颇有新意。
不到半个小时,季鹤已经收拾好明早上学需要用到的书本,到书柜上拿下那本说文解字注,有意无意地向外瞧了一眼。
乔横林在蒲团上盘腿坐着,脑门抵靠棋盘,身子弓成蜗牛的壳,一动不动。
季鹤并没有跟他和解的打算,折回柜台做自己的事情。
天黑以后,季君气喘吁吁地跨过门槛,在店里寻摸一圈儿,没敢打扰看书的季鹤,挤到乔横林趴的棋盘旁边,将肩膀上印花是机甲战士的蓝色书包推到他面前。
“喜欢不?店员说这是卖得最好的一款,现在小男孩儿都抢着要,”季君得意地显摆,没忘逗弄两句,“比季鹤的好吧,他的书包黑黢黢的。”
在季君手上显小的书包被乔横林搂着,像个硕大的包袱,他这才仰起脸,破涕为笑。
但季君的后一句“贬低”季鹤的话,令乔横林加剧紧张,他不安地朝柜台看了眼,季鹤视线稳稳当当落在字里行间,丝毫不在乎他俩的谈话。
乔横林又觉得极强的失落,捏住书包带的小手缓缓松开,将挡脸的书包轻轻放倒,露出两个红眼圈。
“哟呦呦,”季君焦急地用手背贴乔横林的眼皮,烫得紧,“怎么哭了,头一回上学不适应?作业不会写?去让季鹤教你嘛……”
季君当然不知道,乔横林不在乎学校和作业,他悲伤的源头正来源于季君口中可以求教的季鹤。
乔横林人生中第一次执着以失败告终,他不仅没得到季鹤的笑,还被凶得像是以后都得不到季鹤的笑。
可是,季鹤,为什么肯对别人笑。乔横林把问题放在睡梦里思索。
越界
季君后洗的澡,毛巾刮着脑袋上的稀毛,到卧室门口敲门。
季鹤没说不许,他便能够进去,踩在床尾的位置踱步,走得季鹤心烦意乱,不耐烦地开口:“做什么?”
季君就等他说话,手指搭在衣柜边儿上轻扣,“也没什么,就是第一天上学,想问问你感觉怎么样?”
琴身架在茶几上,背对卧室门口,季鹤腰背挺直地盘腿下坐,头也不回地淡然回话:“我不是第一天上学,乔横林才是,你应该去问他。”
“他……他不是累了嘛,睡着了。”季君伸手摸了摸鼻尖,颇为小心地问,“你们吵架了?”
季鹤曲颈,用木簪盘起长发,只挽了个松散的发髻,他放手时就掉下两撮,垂到下巴往下。
季君没有等到季鹤的回答,看着他手指拢起碎发,试图重新挽进去,不想这次木簪歪掉,所有头发像瀑布一样散落。
他上前几步,弓腰蹲下去,接过季鹤手心的簪子。
季鹤似乎有所预知他下一步的动作,略微偏头,发丝在季君的手指上游离,无力地垂回后腰。
季君停顿几秒,丢下木簪,笑眯眯地起身,“哎呀,我看你的木簪都旧了,你自己拿钱买一个嘛,这个丢了就丢了。”
季鹤目光突变,回头在季君脸上锋利地逡巡,脑袋又用力摆正,没有搭理他这个提议。
季君嘴角的笑收敛,准备安静出去时,季鹤却突然说话了,“乔横林不适合上课,但学校很适合他,初中是按住宅区划片分学生,小升初的考试不重要。”
季君听得懂季鹤的意思,只要乔横林得过且过这一年,就能不费力气地上到对口初中,似乎已经是最优解,但他总觉得那里不妥。
“季鹤……”
不等季君叫完名字,季鹤合眼拨弄琴弦,不疾不徐的几个音,却含了催促的意味,季君知趣地从屋里退了出去。
第二天要去上学,乔横林顶着核桃大的两个眼圈刷牙洗脸,季君把书包挎在他的肩上,推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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