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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谋定（第3页）

银杏双腿被损伤得太严重，以至于重新接了骨，走路也是跛的。

银杏走上前屈膝向允珠问好，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有断了舌头的嘴巴张张合合。

允珠脸色刷白，蹬着腿向后退。

“不是我，不是我！”

面对死去的尸体，允珠没有半分害怕，可看见毁容的银杏却惊恐万分。

她大概还残存着最后一点良心。

又或是，面目全非的故人，照见了她扭曲的灵魂。

她怕的从不是银杏的脸，而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来人啊！来人啊！”

允珠大喊大叫了起来，我并不叫七珍阻止。

可是呼喊了半天，宫外没有一点动静，她才意识到不对。

“你做了什么？”

七珍白眼一翻。

“我家娘娘说过了，杀人！”

“都拿上来吧，给咱们贵妃娘娘掌掌眼！”

七珍一吆喝，便有八个穿着铠甲的禁卫，擎着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是滴着鲜血的人头。

“魏顺、王保、刘福......”

我一个个报出名字给她听。

允珠的脸色彻底灰败了下去，眼睛里也只剩下死寂。

我仿佛未瞧见，只温柔问她：“你瞧瞧可还有落下谁？”

40

我走进内室时，安楚正靠在床上看《史记》，那书因为我翻了太多次，已经开始发黄老旧。

我倒了杯温热的茶递过去：“醒了？”

许是病了的缘故，安楚面容很是祥和，完全不见往日的阴鸷和戾气。

他就着我的手喝尽了杯中茶，而后才说。

“贤姐儿屋里的茶，不如我养心殿的好喝。”

我抿唇一笑：“那茶如今都喝完了。”

“没了茶，贤姐儿大抵也不会来养心殿看我了吧。”安楚满是遗憾可惜。

我没接他的话，只告诉他：“贤妃昨日去了。”

安楚静默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就让宗人府按祖制下葬吧。”

“皇上可想知道贤妃怎么去的？”

安楚也避而不答：“为何不唤我安楚？”

又说：“近来，我常常做梦，贤姐儿为何不问问我梦到了什么？”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安楚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是一片瘴气弥漫的密林，阴森森的，一丝光也看不见。”

“我蹚着瘴气走到林外，就瞧见一条红色的河，河上架着几座桥，金的、银的、玉的......”

“有人在桥上走，可那波涛汹涌的河里，分明也有许多人，他们挣扎、嘶吼、攀爬，最终又被浪头淹没。”

“你走在桥上，可任凭我如何呼唤，你也不应。我抬腿去追，却被几双手抓住了脚踝。”

说到这里，安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惊恐。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贤姐儿，梦里有许多冤魂找我索命，他们将我扔到那罪孽深重的河里，我上不了奈何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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