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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6页）

“你心里还有我们这些家人吗？我跟你妈还没死呢！”

包间内，气氛降至冰点。

9

许颂和他爸妈笑着替我说话，打圆场。

我妈坐下来用手指敲击着玻璃，高傲地扫视一圈，红唇轻启：

“虽然这个女儿没心没肺，但终究是我们养大的。你们说订婚就订婚，总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吧！”

我忍不住皱眉开口：“爸妈，当初可是你们说的，以后我的事不要再麻烦家里。”

爸爸愤怒地撸起袖子就要扇我巴掌，被许颂死死钳住。

“你这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当初养大你花了多少钱，现在你去给人家当儿媳妇，我们不得要回这笔彩礼钱？”

我觉得脸上发烫，感觉很对不起许颂他们一家人。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爸妈会来......”

没等我说完，妈妈尖锐开口：“彩礼，加上养大你花的钱，这笔账不算清楚，你就想跟家里断绝关系？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把你掐死！”

“亲家，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她小时候被男老师欺负过，心理扭曲阴暗，整天跟个小鬼似的对我们怨气很重。哪家的小孩跟她一样啊，不亲近自己的爸爸妈妈，还对我们颇有怨怼！”

我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心却还是痛得厉害，苍白着脸颤抖着身体，一瞬间忘记了辩解。

许颂环住了我，用大手给我传递着温度，开口却含了一丝冷意：

“年年在我心里，一直很优秀，很完美。她过去或许是经历了什么，你们身为父母却不保护她，还要诟病她，千里迢迢来打压她，简直不配为人父母。”

他的父母也不客气冷着脸开口送客。

“我们怎么看着你们不像是年年的父母，更像是仇人呢？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请立刻出去！”妈妈像个炮仗终于被点燃，破口大骂：

“祝年年！你这个小贱货到底跟别人说了什么坏话，看别人这样对爸爸妈妈，你得意了是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小贱人根本就是个不值钱的货色！”

“她初中的时候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研究穿衣打扮，招来了男老师的猥亵，还有很多男同学的骚扰，要不是我和她爸及时去学校，这小贱人可能早都早恋跟别人跑了！当时全校的人都骂她是个骚货，我算是到现在才看出来......”

尖锐的声音像一道道闪电，劈在我的心上，我看到了林颂和他爸妈震惊的目光。

恍惚间，我回到了多年前，妈妈拽着我从教室到外面。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注视着我，旁观的视线，交流的低语，蔑视的眼神，像鞭子一下下抽在我的脸上。

我猛然发觉，我还是当年那个小孩。

头疼欲裂，妈妈怨恨的目光淬了毒一般，在我的心上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你根本就比不上你弟弟一根手指头！”

我听到了熟悉的这句，以及她将要落下的巴掌。

许颂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冷冽的表情。

“阿姨，如果你们再污蔑我的未婚妻，我就报警了！”

他的声音落在我耳里，却很暖。

我强忍着头疼，看着妈妈，轻轻地问：

“妈妈，曾经我问自己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爱我呢？后来我知道了，因为我是女儿，所以怎么做你也不会爱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她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惊愕，随即恼怒，长长的指甲指着我：

“我受罪生下你还错了？嗯？这还是我的不对了？你知道家里养大你一个女孩有多不容易吗？”

你一个女孩。

又是这句话。

“女孩，女孩，女孩有错吗？！”

我哑着声音嘶吼。

“家里？谁的家？那不是我的家！”

小小的年年在日记本里写满了：妈妈，爱我，爸爸，爱我。弟弟，也会爱我。

长大的后年年，在二十岁生日那天亲手打破了自己编织的美梦，他们并不爱我。

我不想原谅他们，我恨他们。

“那个家，是你们一家三口的家，我二十岁迁出户口的时候就没有家了！你说我比不上弟弟的一根手指头是吧？那我们就来比一比！从小到大，每天早上他起床，你都给他做丰盛的早餐，我只配一碗泡面，或者一个馒头配咸菜。我但凡多吃一个馒头，都要被你骂饿死鬼投胎。他高考没考好，你们舍得花钱送他出国留学，给他攒钱买房，我呢？自从上高中，我的学费、住宿费生活费都是自己的奖学金和辛苦挣来的打工费。小时候我每天战战兢兢连病都不敢生，因为一旦生病就会被你骂赔钱货，丧门星。我假期连家也回不了，因为你口中的那个家，早都没有我的落脚之处了。我的房间，自从高中住校开始，就被你们改成弟弟的游戏房，偶尔回家我都是在阳台支床度过的。大冬天你就只给我一条薄薄的毯子，我还要在上面加上我的羽绒服。妈妈，你刚才说我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穿衣打扮？我唯一的新衣服是姑姑买给我的，从小到大我都穿你和亲戚家孩子的旧衣服，我没有一件新衣服是你们给我买的！”

“你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地生活，经常去游乐场，看电影，下馆子。我大冬天在学校走廊里穿着你的旧毛衣顶着寒风看书。我甚至没有钱买一双手套，以前骑车的时候手就生了冻疮。后来每年冬天都会发作，我还要拖着烂掉流脓的手自己洗衣服，还要用烂掉的手写作业，拖出的血印经常把作业弄脏。我一直麻痹自己，只要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你们一定会以我为荣，开始爱我。结果，我考上了名牌985，你们却在我生日的时候扔给我两万块，说以后我的事跟家里没关系了，让我不要跟弟弟抢家里的资源。”

我颤抖着举起自己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妈妈，你还记得吗？我发烧晕倒在学校，被人抬去医务室后，手背挂了吊瓶。我醒来后第一想法却是我没钱负担医药费。是老师替我垫付了，回到家你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生病了。骂我偷懒不学习，我举起手想让你看针眼，你问我是不是想打你，爸爸冲上来就打我。你们从来不愿意相信我。弟弟小时候每次犯错，都会甩锅到我头上，你们却没有一次怀疑过他。同样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你们只打我骂我？为什么我念大学以后，你们从来不打一个电话给我？你们只会嫌弃我被别人欺负，却从来没教过我怎样不被别人欺负，你们只会认为别人欺负我，是我活该，是我的错。你们把弟弟保护得像个废物巨婴，却不稀罕多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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