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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第一次他气得想杀人时,是他落水之后以为她对他人工呼吸是一种轻薄,当时她还是一个男人。
现在“有幸”看到他第二次气得想杀人了。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一个报着要跟糟糠之妻过一生的心态,另一个却是打算随时可能跑路的心态,搁谁听了能够心平气和啊。
她缩了缩凉的脖子,大眼骨碌碌快转动着,见他伸过手来,她下意识一个抱头下蹲就从他臂下钻到了他身后。
这个熟悉的动作一出,宇文晟跟郑曲尺都有一种曾经好像生过的即视感。
不过都以为是自己的一种错觉。
郑曲尺怕自己明早会成为社会头条中被新婚丈夫怒砍而亡的倒霉妻子,于是她认输道:“要不,你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过,我也不用选了,好不好?”
宇文晟转过身来,笑得好不温柔:“不好呢~”
新婚当夜,收到这样一份独特的“礼物”,他也算是全天下独一份了吧。
她识相将婚后协议咔咔揉了,既然求饶谈不拢,那就来利诱吧:“柳风眠,你喜欢什么动物?”
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他的动作,宇文晟虽见她将那张碍眼的纸揉成团扔了,但仍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什么意思?”
“你先说,我再告诉你。”
喜欢什么动物?他眉头轻舒,诡光流过瞳仁:“蛇。”
郑曲尺也没觉得喜欢蛇有什么不对劲,她点了点头:“蛇啊,好,你等等。”
她翻箱倒柜挑出一块原木,又拿出一套大小雕刻的工具,在脑中思索时绘好构图的尺寸,就坐下在案几上快裁削出大小轮廓形状。
“你在做什么?”他靠过来,隔着彼此衣服布料的距离,俯视着在她手上逐渐有了线条起伏的木头。
郑曲尺手上的刀技巧娴熟的雕刻着:“我不是刚得罪了你嘛,当然是准备一件赔罪礼物让你消消气。”
宇文晟音声浅淡:“就一块破木头?”
“对啊,我现在就将一截朽木,刻出一个令你满意的精巧雕塑送给你,你要吗?”
这话一语双关,宇文晟在听完之后,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又安静的状态,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再开腔,只有木头被削皮的嚓嚓声。
这时,窗外竟下起了小雪,雪花被风吹起飘到了窗台上的红梅上,因为喝了点小酒,他们都好像不太冷的样子。
风吹起一截带着冷梅暗香的丝飘过他的鼻翼,是伴随了他入眠一夜的香气,早已从陌生到熟悉。
说来也奇怪,他与郑曲尺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但他们之间的相处却好像与时间无关,哪怕近到现在这种疑似再贴近一点就能拥抱的距离,仍然没有引起他生理上的厌恶感。
“下雪了。”他忽然道。
郑曲尺看了一眼窗外:“这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吧,我挺喜欢下雪的,冷是冷了点,但瑞雪兆丰年嘛,希望来年咱们福县不再持续干旱了。”
之前那股子邪火好像就被她这么一句打岔的话又无声消了,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再谈什么深刻的对话,但这样安静的室内却并不冷清无聊。
他见她专心雕刻,一副要为他熬干精魂的假拼命模样,便褪去了外衣,支颐斜卧于床铺之上。
看她过了一会儿,拿起雕刻刀在他身上遥遥比划,像是在研究着什么。
微暗的火光在两人之间摇曳,浮动的微燥,是酒意熏,也是夜寐滚烫。
他看着她,他凝眸处一片烟波红尘,可惜没有能够窥探到他眼纱后那滟色风流。
她也在看他,但却又不像只是在看他。
“柳风眠,你的眼睛治得好吗?”
“你嫌弃?”
她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故意的,我问你是想说,如果还有救,等我以后赚了钱,就找个神医给你治一治吧。”
“不心疼钱了?”他揶揄她。
“心疼啊,可是……”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挠了挠脸,真诚夸赞道:“柳风眠,你的身材比例真好,是完美的九头身。”
听说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又转移话题了,她是不敢说,还是不愿说?
这时,忽然听到她问。
“脚冷不冷,要泡脚吗?”
宇文晟刚沉寂下去的情绪又被撩拨得翻起涟漪,他敛了笑意,没说话,但身体却诚实地坐了起来。
郑曲尺停下雕刻,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可这一次宇文晟却避开了她的帮忙,自己脱了鞋袜浸泡。
但在她起身之时,却倏地动手拉住了她。
“为什么要拟那样一份契约?”
来了来了,果然质问会迟来,但绝不会被忘掉。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道:“就……突然两个陌生人成亲,担心你会介意,我自己也不太适应……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处理好婚后的生活,也不确定你跟我是不是能够磨合得了,万一以后有人后悔了……就因为胡思乱想了太多事情,所以就草拟了一份那样的协议。”
不,其实更真实的理由是,她就是想找个人假结婚。
一来可以不和交未婚税,二来可以避免被家长催婚,三来就是以后婚变,她可以借此摆脱这桩临时凑合的婚事,恢复她单身贵族的身份。
但她不敢讲,她怕会被柳风眠给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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