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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后续、交接、述职,一套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都快过去了,这还是谢柏群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的结果了。
周居席要回去交接,叮嘱着跟着他的何家兴,把装着新卡的新手机偷偷塞给了肖落,话费充好流量打满,还怕肖落背不出他们一溜人的手机号,周居席往通讯录输了一串人,给他偷偷藏在枕头底下。
但肖落没给任何打过电话发过信息,新手机日常关机。
要不是何家兴还留在那里能通个风报个信儿,谢柏群早就坐不住了。
比起身体,谢柏群更担心的是肖落的精神状态,只要还活着,受过的伤会慢慢痊愈,就算留下什么后遗症了,能治的一定会给他治,不能治的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他不怕照顾人。
他只是怕肖落自己不想好了。
下了飞机谢柏群就往医院赶,到的时候是深夜,整个医院的住院部都还挺安静的,有走动的也都轻手轻脚的,何家兴在走廊外面打盹,胡子拉碴的,大概也挺久没打理了。
“家兴,去附近开个房间睡觉去吧,房费多少我给你报销,别在意钱,这儿我看着。”谢柏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何家兴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
“啊谢队!你这么快就来了?那什么……你进去也行,但你小心点,他如果醒着还好。
如果睡着了你还是别叫他了,吓人,护士都不敢叫他,都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叫他醒的,这也就是我和周队的身板还行了,您还是悠着点。”
何家兴心有余悸,他真的一直觉得自己身手算很可以的了,有一次都差点儿被肖落给勒死,有一回他去给人翻个身,肖落也不知道意识清醒还是不清醒,差点把他手掰了。
“嗯我知道的。他睡了我就不吵他,我就是来看看他。他这几天怎么样?”谢柏群轻声问。
“他这几天醒过来的时间已经比较长了,只是还是不说话,不吃东西,和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医生还给他做了脑部的ct,说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受刺激了,让看心理医生。
噢,周队让我和他多说说话,我说了的,我已经把这段时间的事儿事无巨细讲了一遍,连我警校生涯都讲了,我真的努力了。”
何家兴愁眉苦脸的,早知如此,他宁可回去做笔录,补证据,也不想留下来面对着肖落一个人说到口干舌燥。
“辛苦你了,之后你就能回去了,我和周居席打声招呼,你看要几天假还是怎样,你和他说。”
谢柏群在门口整理了一会儿情绪,又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站在病房外边甚至有了一种近乎近乡情怯的情绪,一时间手都有点儿抖。
他想象过无数次与肖落重逢的情形,但唯独没有想象到这一种。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肖落没有睡。
这个病房里只留了他一个人,窗帘也不拉,窗户也开着,皎洁的月色和外边的路灯投射进来,寒风呼呼地往里灌,肖落半躺在床上,床的角度略微地抬高,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方向,浑身贴着各种贴片插着各种管子,鼻氧也还没有撤。
看见谢柏群进来的时候,肖落神色如常,只是半阖着眼皮注视着他。
“看见我都没有反应吗?好冷淡啊。”谢柏群说话的时候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很平常。
就像他们只是普通地分开了一段时间那样。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鼻涕泡就已经挤了出来。
想再说第二句话,已经哽咽到发不出声音来。
谢柏群不敢抱他,他不确定肖落伤到了哪,怕碰疼他,肖落露在外面的两只手。一只手的手指打着夹板,另一只手则扎着留置针。
谢柏群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肖落忽然动了动,似乎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这个动作牵扯得身上各种线和管子哗拉响,几乎缠在一起,把谢柏群的眼泪吓回去了,连忙按着肖落躺回去。
肖落把没打针的那只手按在了谢柏群的后脑勺上,过了一会儿笑了笑。
“别乱动了啊,再乱动待会你的仪器就该叫了,等会护士医生就该哗啦啦进来了。”
谢柏群毫无威慑力地凶他,被他笑得全乱套了,他准备的哄人说辞用不上了,不如说现在感觉是自己在被哄。
肖落大概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声音依旧像砂纸磨过一样嘶哑,说话的时候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低。
“今天你别那么快走,好不好?多陪我一会儿,太疼了,你陪着我就不难受了。”
谢柏群像是触了电,贴着肖落的那几寸肌肤又痛又痒,有些不管不顾地收紧了这个拥抱,终于压抑不住地掉了眼泪。
哭的时候也并不出声,只是肩膀连带着脊背耸动,牵连起来回处理了几次的伤口。
称不上刀割斧凿的疼,更比不上肖落的万分之一。但抱着男人的时候,心里依旧百感交集。
想庆祝劫后余生,又担心前路茫茫,说了重话的歉意,以及想要被安慰的委屈,千言万语最终都被心头拉扯的疼痛感盖了过去,他想象不出肖落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这样孤独地一遍遍在梦里描摹他的身影。
但他又前所未有地喜悦,被人这样全副身心地仰仗,用看不见的绳栓在一起,即便穷途,也有归路。
谢柏群没有打碎肖落为了自我保护构建起的幻觉。
如果这是他的幻觉的话,他祝愿对方,有个好梦。
肖落似乎也不意外他的哭泣,只是终于扬起了一点微末的笑意,手指蹭着他的脸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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