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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阿箩闲邀邀走在街上,遇到一群孩儿,在树阴里笑嘻嘻耍杏核儿,亦想加入其中耍,狗探汤走过去,才上前一步,脑门便吃了一个硬邦邦的杏核儿。
一个杏核儿还没落地,另一个杏核儿接着砸过来,此时微弱的风儿忽然变大,杏核儿皆被风吹偏,并未落在阿箩身上。
但孩儿们还是继续砸,把手里头的杏核儿都砸完:
“滚开!你这个怪人。”
“不要过来!你敢过来,把你筋也敲断。”
“滚开滚开。”
阿箩被骂得频频倒退,退了三米,跂石抿嘴,显出欲哭无泪的样子,延颈望那些凶巴巴的同庚齿的孩儿。
阿箩不觉自己所为奇怪,她能看见谢必安,但不知谢必安是地府无常,十分纳闷为何自己会受人冷待,纳闷了几天也不出来,只能眼不回睛盯着镜子里的人出神,过了一会儿,眉眼动了几动,脸揾着手背,着几句言语安慰自己:“或许是我长得不着人吧。”
那阵风是谢必安偷使法术加大的,见阿箩受人欺负,他没办法作壁上观。
阿箩投的胎是个苦胎,如何苦谢必安并不知道。不过投胎台里的几个滑头鬼说漏过嘴,阿箩投的那个胎一生中有三个灾。
第一个灾与第三个灾,滑头鬼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灾,但略知第二个灾是什么情头,阿箩不小心脑桩子跌下来,跌伤了脑袋,昏迷了半个月。
第二个灾后,阿箩会慢慢记起从前之事,可惜她只熬过了两个灾,是个短命人,胎册十分薄,别的胎册有两个指甲盖那般厚,李锣的胎册却不到半寸厚。
阿箩在投胎台上选择李锣的那一刻起,李锣的胎册就被锁了起来,只有阎王爷才能打开,无常想看胎册,想知李箩的命数,也只能等到李锣的命将尽时才能看到。
每当想到阿箩的命苦,谢必安的眼皮都会连不连跳,每日胆战心惊,害怕哪一天听到阿箩来地府报道的小耗。
阿箩还是个嬬嬬然的婴儿时,谢必安就常来看她,那模样与上辈子生得一样,他多希望阿箩在这一世里爷饭娘羹,无忧无虑,就算当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也好。
谢必安知道阿箩有三个灾,但没想过第一个灾竟在她未出幼时便来了。
【转世来】赫赫赤赤
阿箩在谢必安面前跳天撅地性儿劣,话也多。
当然,嘴里吐出来的话都不是什么动听的话,皆是些骂人之词。
谢必安怀空就来扶州,阿箩一见到谢必安,鼻头一皱,觉碍眼,将谢必安视为头敌,存心找事儿,躲在门后,探出半颗头来端的发村:
“眼大怪,穿着白衣乔文假醋,戴着白帽做乔公案,拿着棒子装么做势,牝牡难辨!”
每吐一个字,脸就往内收一些,不敢视人,声音也会慢慢变弱。
谢必安总是静静听着、嘿记,最后看一眼身上的白衣。他身上穿的白衣,是阿箩投胎前亲手缝制的那一件。
从前还说他穿白衣像诗压肩头的文人呢,今世就成了个大怪人。果然是个小滑头。
等阿箩骂完,谢必安不嗑口,直接动手,用哭丧棒打阿箩的腿,用手指敲阿箩的脑袋。
打了以后又假惺惺来软痛,给她吃软腻香甜的桂花糕。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阿箩好气,气得腮斗儿和池中荷叶一样青,可偏偏嗓食,闻到桂花糕的香气,肚子便有一阵响声,她提着裙子,滴溜扑跳过门槛到谢必安跟前,接过桂花糕,又滴溜扑跳过门槛回了家里头。
“吃吧。”谢必安柔声道,“饿了便吃。”
阿箩吃桂花糕之前,要看一眼谢必安,见面色温和,才启开两片嘴唇,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
谢必安给的桂花糕甜味先淡后浓,口感软糯,入口即化,阿箩喜极,吃得两颊鼓鼓,眉眼弯弯。
吃讫嘴巴一抹,把谢必安一闪,嘴里哼着小曲,兼纵带跳去干家做活,拿旧布清蛛网,用扫帚扫蝠粪。
谢必安看着阿箩鼓脑争头的模样,淡淡地道了一句:“一声谢谢也不说,和在宫殿时一样,忒没礼貌。”
吃了谢必安的桂花糕,阿箩对谢必安的态度稍变温和,第二日见面时,竟关心起谢必安的身份来:“所以你到底是谁?做什么营生的?”
谢必安想了一会儿,并不解释清楚,回:“我是七爷,专做些福谢之事来营生。”
“那是怎么样的福谢?”阿箩好奇。
“就是……做那些丧祭白事的,做这种事情的人,在你们眼里,不都是些福谢之事吗?”
“好吧,瞧起来也像做丧祭白事的,但是我觉得这不是福谢事儿,如果没有人做这些,那世间到处是孤魂野鬼。孤魂野鬼也蛮可怜的。”阿箩一字一字说道。
谢必安点点头:“确实。”
“那你为何要给我吃桂花糕?”
“怕你饿做精皮,日后没气力骂七爷了。”比起沉默寡言的阿箩,谢必安更喜欢那个每日嘚啵个不停的阿箩,虽死但生气足。
谢必安说着浅浅一笑,虽面带笑容,但在阴间活了上千年,笑起来有几分阴森感。
阿箩竟觉得这几分阴森感十分亲切,恍若熟识,她怔怔地看着谢必安,欲言又止。
四目一时相对,谢必安伸出手,想摸摸阿箩的脑袋。
阿箩以为谢必安要敲她脑袋,脖子一扭,避得可快,歪着头可怜兮兮道:“再敲的话脑袋就要开花了。”
说完话阿箩的头还一直歪着,两只眼珠子灵活地溜,谢必安见状,笑道:“脖子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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