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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过后,谢晋渠等郎君先行回居处,范夫人将谢宝因要教诲。
黄昏时分,谢宝因才从堂上离开。
刚欲回居室,有随侍疾步而来:“女郎。”
谢宝因停下:“何事。”
随侍低头行礼:“李夫人想见女郎。”
谢宝因望着远处,一言不发,昔年李夫人产下她以后,忽然发疾,所以她被嫡母范夫人所抚育。
听闻如今身体已然有所恢复。
她淡言:“李夫人大病,应该用心养疾,为何见我。”
随侍失礼抬头,诧异到结舌:“但...但李夫人是女郎亲母。”
谢宝因失笑:“她虽然将我产下,但我是在夫人膝下长大的。”
最后是跽坐在堂上的范夫人闻言出声:“既然李夫人欲见女郎,女郎就应该前去一见,她是家中侧室夫人,又为你亲母。”
而李傅母也叹息一声:“女郎为何对李夫人如此淡漠。”
堂上无外人,范夫人不再跽坐,而是被左右之人扶持着将被压的双腿从臀下拿出,然后改为舒适的踞坐,身体微微朝□□斜,倚赖着三足凭几。
闻见身边所言,她忽然追忆起往昔的事情:“昔年李夫人大病,你们阿郎将其带来见我的时候,她用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看着我,十分温顺,但我从中看到的只有可怜,于是抬手想抚摸其发顶安抚一下。”
妇人言:“然她惊恐到退步。”
堂上,美妇跪坐尊位。
谢宝因抬手行礼:“李夫人。”
在五年以前才过而立的李夫人,微微颔首:“听闻女郎就要辞家适人去博陵林氏。”
谢宝因:“是。”
李夫人拼退随侍,而后讥笑道:“究竟是你愚蠢还是范夫人愚蠢,居然就同意让阿郎去你去一个没落士族为正室夫人,我以为她范氏是士族女郎就能做到我所不能做的。”
李夫人半生的所思所想,谢宝因少时就很清楚,阿翁与小妹笑言她乃自学,然其实她从两岁起就开始与李夫人学习诸子百家,诵读经典。
而与范夫人不同的是,眼前美妇希冀她能学尽简牍帛书。
谢宝因望向妇人,想起少时的诸多事情。
她长颈滚了滚,轻言:“我愚蠢。”
因为愚蠢,所以才会以为那是爱。
【??作者有话说】
不吃饭则饥,不读书则愚:谚语。
不向前走,不知路远:谚语。
第9章细吻安抚
九月初二,清晨。
天子赐黑漆红纹,绘云雷纹的彩绘墨车。
而谢宝因将乘此车从渭城谢氏去博陵林氏。
天下士族皆说渭城谢氏虽然难以与往昔相比,但全族曾有百余人留名史传,最辉煌时谢氏子弟遍布朝堂军队,高居人上,代帝号令三朝。
王、郑二族还是无法相比。
渭城谢氏已经在宗庙厅堂西面设好筵席,准备迎宾。
范夫人治理好家中事务以后,前来将帛书交给女郎:“其上书有你辞家从渭城谢氏带去博陵林氏的资财,你阿翁给与五十万钱,天子赐三十万钱,共八十万钱,有侍从二十人随你去,此外你阿翁将万年县的田地给与你,而我们为人父母亦只能尽力在你辞家前做到如此,以后在博陵林氏需你自己谋略。”
谢宝因命玉藻将帛书放置在筐箧,然后再遵循礼数,伏拜稽首以谢范夫人十二年来的抚育。
她心中明白其中之意。
渭城谢氏不会与博陵林氏。
谢晋渠、谢晋滉及谢晋楷也都来到这里相送辞家适人,惟有谢珍果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一口话都没有说。
逐近黄昏之期[1],谢宝因从所居的宫室前去宗庙便殿,梳髻戴金莲冠,鞋履高耸,穿着绣镼袿衣、杂裾垂髾服[2]面朝南方站立。
谢贤以主人的身份在庙门外等候婿家。
未有多久,便听见外头摈者循礼问事,一句“谢府主人早已在此恭候”过后,身为主人的谢贤便先作揖两拜,新婿回之,再先后进宗庙,相揖入厅堂。
来了。
谢宝因透过窗户的白纱往外瞧去,只见人影晃动,但瞧不真切。
忽然身后的声音引得她回头。
“到夫家后你需时时谨记,日后勿要违背舅...”引新婿入厅堂后,谢贤由正门进来便殿,说这一番话也是出于礼制所定,说到最后二字时像是想起什么人事,停顿稍许才继续道,“...舅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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