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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第1页）

白广升也明白自己难以逃脱，多次考虑与妻妾子女一同自尽，因为他听闻流寇在索取赎金后，男性往往被迫参战，而女性则遭受不幸。

对于子女，他倒没有太多牵挂，毕竟家族百余年来最多只出过两名秀才，但看着最近才迎娶的两位年轻妾室，他实在不忍心，她们正值十四五岁的青春年华，如何能下得了手...

白主事是被请出家门的，因为敲响他家大门的是县衙的快马刘二。

县里的这些职位几乎都是世袭的，无论是吏员、衙役还是弓手，普通百姓想要了解其中的规矩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规矩了，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百姓哪有银子让子女读书、习武？

原本白广升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流寇来索取赎金，他就交出洵阳这边的家产，虽然心疼，但家里在汉中和襄阳还有两家店铺，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

他也未曾听说有哪股流寇能长久占据县城，浮财虽然没了，但土地他们总不能搬走，听说县令大人已经为国捐躯，也不知道这两天县里的大户已经有多少家破人亡。

只要他白广升还活着，无论将来谁来担任县令，都还得依靠他们这些吏员来处理事务。

当听到刘二敲门时，全家人都站在影壁后面的空地上，一队流寇士兵进门转过影壁，就把家中的妇女和孩子吓得哭了起来。

尽管白主事这几天已经多次告诉家人，哭泣只会让人厌烦，一定要忍住不要哭出声，但看着面无表情的流寇士兵进门，别说家人了，连他自己都软倒在地，差点尿了出来。

虽然没有被捆绑，但当双腿颤抖得像筛糠一样的白主事被刘二扶出家门时，院子里的家人们不敢阻拦，却齐声大哭了起来。

洵阳县城有多大？方圆不过一里多，和大明绝大多数府县一样，是十字街的格局。

据老一辈人传说，西边富庶，东边尊贵，洵阳城里也是如此，白广升家的宅子位于城东偏南，寓意紫气东来，离县衙不过三四百步。

在这短短的几百步路程中，不时可以看到一队队骑马或步行的流寇士兵，除了收集粪便和废品的牛车，街上一个百姓都看不见，只能隐约从街道两边的门缝里看到人影。

“大王饶命，我愿意将全部家产献给大王，还请大王饶我一家性命！”

一路筛糠的白主事一进县衙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用力磕头一边喊道。

他只在进门时隐约看到十几个人影，规矩白主事很清楚，别说现在，就是以前县令大人坐堂的时候，眼睛也不能乱看。

“不要你的性命、家财，只要你把我们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起来说话吧。”

樊哙的话让白主事惊呆了，听书或戏文里这时流寇不是应该高兴地哈哈大笑吗？

心里虽然害怕，但白主事知道这些流寇都是以前的平民，可能连识字的都没有一个，除了钱财和女子，他们还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办？

听到让他起来回话，但他怎么敢起来？汉南民变的文告白主事可是看过的，这些以前任由他们随意摆布的平民一旦发起狠来，是没有说话算数的。

据传，两当县的富裕人家皆遭流贼屠戮，即便那些主动献出财产的也未能幸免。

“你是户房的白主事吗？”

樊哙并未与他多言，这个时代的人遇到强者便下跪磕头，已成习惯，一时难以改变。

“回禀大王，小人白广升，曾任本县户房主事。”白主事依旧恭敬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甚至不敢斜视。

“那么，你对洵阳县的人口、土地应当了如指掌吧？”

流贼对人口、土地感兴趣？白主事困惑，这伙流贼究竟是什么来头？

流贼、流贼，不应该是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掠夺之后带着一群贫民继续掠夺下一个地方吗？

“回禀大王，小人……略知一二。”

虽然心中惊讶，但白广升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作为户房主事，竟只对县里的人口、土地略知一二，那你如何胜任此职？说说看，县里谁更精通这些？”

大明的习惯是，话不说满在很多情况下是明智的，但总是说虚话就是问题了。

“大王饶命！小人精通，精通，无论是人口、土地还是房屋，县里的事没有小人不知道的！”

虽然樊哙并无滥杀之意，杀掉一批本地的权贵不过会迅速催生另一批权贵，无论采取何种手段，都无法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但不滥杀并不意味着不能杀，对于那些拒绝合作的人，此时无需多言。

“那很好，你家族今后的荣华富贵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打土豪分田地并非不可行，但后果严重，夏国几千年来都是用这个口号来变革的，这样一来，底层民众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首先想到的就是使用暴力。

夏国几千年来就在这种循环中往复，通过暴力手段获得富贵之后，为了避免自己被打倒，于是竭尽全力压制底层。

樊哙对于能否成功并不十分关心，另一个时空里也没有人找到最适合人类社会的制度，既然来了，就试试看吧！

不仅是洵阳户房主事白广升，全城的百姓都不知道这支打着“威震天”旗号的流贼究竟要做什么？

在他们进城的第三天，就开始了大规模的行动！

首先是六房的官员，当然小县城并没有六房，只有吏、户、刑、工四房，四房的主事、书办们都被召集到县衙，开始整理县衙的文书。

县里总共只有几个官员，县令自尽，县丞被抓，主簿因出城办事幸免，县尉也就是典吏在破城时被杀，教谕则根本没人理睬。

白广升主要负责整理人口、土地的黄册，在大明，黄册通常每三年更新一次，但那是通常情况，像洵阳的黄册据白广升所知已经十几年没有更新过了。

官员们在整理文书，城中的百姓则被动员起来进行大扫除，各保甲、里正全都被召集起来，要求分片包干，务必要把城内全部清扫干净。

全城百姓都感到惊恐不安，千百年来除了大臣过境需要净街、垫道、洒水，从未听说过全城大扫除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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