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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上了心的,日后说不得也会带回府里,多知道些底细也无妨,便同她说是,想了想,也不能一味宽纵,故,肃着眉目恐吓道:“便是你知道了,也逃不出去,你最好老实一些,莫要想什么歪的斜的,这屋子里尖锐的东西,我已让人都收起来了。娘子正是风华正茂,莫要走错了路。”
说完,拍了拍手,屋内应声进来两个穿鲜衫的女婢。
崔嬷嬷道:“我去看着厨上弄桌席面来,你们在这盯着人,一步也不准离开。”
女使们道是。
“我的婢女呢?”少甯挺着身子,吴侬软语似的话音里隐隐透着惊惧,“我不惯让别人侍候的,求嬷嬷,还是让她过来吧!”
崔嬷嬷见她温声软语,想着当是个糯米芯子,软茬瓤子罢了,这外院养着护卫,角落和房顶上蹲着暗桩,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能翻出天去不可,便随手指了其中一个道,“你去,将人带进来。”
云萝是被人绑着进来的,一进门便捺了嘴角,“姑娘!”
少甯为她松绑,使劲捏了捏她的手心,同监视她的婢女们道:“眼看天就要黑了,这屋子里太暗,我心里瞧着不受用,你们且去多找几只烛台来。”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到底不敢违背,便弯着腰去山水座屏后的柜子里踅摸烛台。
少甯牵着云萝进了内室,问她道:“怎么样?可受伤了?”
云萝摇头,眼睛里直冒泪:“没有,就是奴婢太没用了,没护好姑娘。”
少甯说不怪她,又同她说了谢荣启之事,云萝听得眼珠几乎要迸出来,怒声道:“这、这也太无耻了,这人是八辈子祖坟头上冒黑烟,这才蹦出他个猪狗不如的下贱玩意,是没人要了还是怎么滴,竟这般猖狂得非要劫了别人做外室。”
云萝是农户出身,那年因乡里大旱,家中养不起,这才卖了李家为婢,到李家时,已十岁了,骨子里尚留有乡下人的泼辣,骂了一通后这才想起正事,“姑娘,咱们得逃呀!”
少甯说自然要逃的,“待会儿我寻了机会引开人,你想办法躲起来,趁人不备逃出去报信。”
“奴婢引开人,姑娘先逃。”
“不成的,多少双眼睛在我身上,若一个闪失,你我都别想活了。”
初始的恐惧震怒过后,少甯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想着方才那嬷嬷的话,只觉荒谬,自己虽说是死了爹娘的孤女,可到底也是官女,那谢荣启大约是人脑子里长出了狗脑子,这才做出这种疯狂而偏执的事。
她掐着指尖,一小撮嫩肉险些生生被她薅下来,这才让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逃!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
可怎么逃?
刚才那嬷嬷说,这里是皇庄。
大晔对于有功之臣向来有赏赐皇庄的习惯,可这些都是私密之事,她也没办法凭借内帷中的消息判断出这庄子的具体位置。
但既然是皇庄,那平日里应当也没什么人敢来查,指望京畿附近的巡逻队发现她们是不可能的,所以还须自救。
她环顾了室内一圈,突然俯身将樟木箱中的珠宝抱出,弯着柳腰塞到了床底,云萝尚有些呆滞,喃喃叫她。
少甯:“别闲着,快些。”
待主仆二人一口气将箱子腾空,崔嬷嬷人也到了,诘问那两名女使:“不是让你们贴身侍奉着。”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三四个婆子,个个膘肥体壮,滚圆腿粗。
少甯气喘了片刻,压着声音平静道:“我不惯外人侍奉,这屋里太暗,这才想让她们二人去取烛台。”
两个女使被解了围,颤颤将手中烛台摆在几上,又去点了三四盏明灯。
崔嬷嬷道:“奴婢服侍娘子用膳吧!”
少甯不让她近身,由女使捧着木盆,净了手,踅身到外间坐下,舀了几勺碧梗粥,忽然抬头道:“我平日里原是不吃这些的,你让厨上煮几道白灼小菜来,再让她们做一道糖醋鱼,我要活的,新鲜的鲥鱼,多浇饴糖和醋汁。”
崔嬷嬷哼了一声。
这几年陆续被带到这里的娘子少说也二三十个,刚开始,无一不闹着寻死觅活,可日子久了,见家人寻不到这来,要么死心好好服侍郎主,要么终日唉声叹气,行尸走肉一般。如面前这女子一般,恭默守静,甚至还要吃喝的,实在不多。
她不禁又看了少甯一眼。
瞧着平静得很,不像生事的样子。她心想,莫不是在家中是个不得宠的,遇到这种事还能看开。
既能看开,倒是也省了她的口舌,躬了躬身,便出去吩咐厨上另做膳食去了。
有女使上前,抻着素手要为她添汤。
少甯道:“放着吧!我目下没胃口,你二人且去门口站着,有事我自然会唤。”
女使却不敢,只说自己二人不出声,不会扰了她。
少甯知这尾巴甩不掉,便说自己要休息,转身回了内室,只让她二人守在外间。
初秋不比夏日,当黄昏最后一道光斜打在窗牖,空气便凉上来了,晚风习习,两个女使抱了抱肩,心里想着这样见不得人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忽然鼻翼下嗅到一丝烧灼之气,转头一瞧,只见山水座屏后云霞一片,似起了大火,这火还不止一处。
再去瞧那直棂窗,发现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涌着外面晚风席卷进来,浓烟滚滚,很快将内里烧成了火海。
“是那烛台!”两人对视一眼,急推门唤人,却推不开,门扉从里面上了闩,一时情急站在院前喊人,崔嬷嬷很快闻声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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