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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嘴咧得更大,仿佛下一秒下半张脸就要被撕开,雌雄难辨的沙哑声音再次从她口中传出,“原来你还记得我啊,优秀的陈警官。那你还记得我的哥哥吗?当年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被你一把火烧死!”
陈争说:“曹昧。”
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和厉鬼没有两样的女人叫做曹昧,当年入狱服刑时还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孩。
他估算有误,原以为这阵子跟踪他的人和“量天尺”有关,原来不是,找上门来的是他过去的“仇家”!
陈争已经料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这是和当年的火灾现场非常相似的地下室,沿途布满易燃的干草干柴,退路已经被截断,往前似乎也没有什么出路。曹昧想要在这里烧死他,为她那在火海中被活活烧死的哥哥报仇。
陈争告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孔兵的救援。在下到地下室之前,他留下了足够多的痕迹,不是完全没有逃生的可能。
“曹寿的死与我无关。”陈争淡淡地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陷入何等危急的局面。
果然,曹昧激动得目眦欲猎,手上的电筒“咚”一声撞在对面的铁栅栏上,“你还在撒谎!你本来可以救他!你就是想要他死!你是故意的!”
“火是曹寿自己放的,他不仅想烧死我和我的队友,还想烧死那些被他锁起来的孩子。”陈争冷冷地盯着曹昧的眼睛,“这些孩子里,就包括你。”
“你放屁!”曹昧激动道:“我是他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永远不会害我!他本来根本不会锁住他们,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非要闯入老楼,他担心孩子们乱跑,被你们误伤,才会将他们锁起来!”
陈争发出一声讽刺的笑,很轻,但激烈地撕扯着曹昧的神经,“现在还在说这种话,你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了,坐了那么多年的牢,出来还觉得曹寿是好人?你们都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犯罪?那被你们伤害的人才是罪人?”
曹昧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怪叫,铁栅栏被她摇晃得嘎吱作响。陈争摸到了枪,思索这些生锈的铁栅栏能不能强行破开。
“别费心机了陈警官。”曹昧怪笑起来,“今天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被烧死吗?”陈争瞄准曹昧,“你觉得是火烧起来更快,还是子弹更快?”
曹昧摇头,“没用的,就算你现在打死我,也已经迟了。”微弱的火光在她身后的漆黑中摇曳,灼热感在湿冷的空间中弥漫。她开心地笑起来:“我从来不认为我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就能给我哥哥报仇。我不打算从这里活着离开,你也别想出去。咱们都在这儿,体会体会我哥哥当年的痛苦!”
陈争皱眉,火已经烧起来了,现在速度还很慢,但不久就会从曹昧那一头蔓延而至。这个女人已经疯了,一心要他死。铁栅栏堵住可以选择的各条路,如果不尽快找到出路,在被大火包围之前,他就会在浓烟中失去意识。
曹昧的笑声荡开,接着哼起了一首耳熟的歌。那是当年那些被拐走的孩子都会唱的歌,福利院的老师教给他们,也教给在福利院长大的曹家兄妹。
曹昧身后的火光越来越盛大,吞没了她手上的电筒光亮。她缓缓向后退去,仿佛被火光包围。
陈争踹向生锈最厉害的铁栅栏,铁栅栏却纹丝不动,子弹也难以将它打穿。曹昧好似正在看一场好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的声音嚣张又充满恶意,“陈警官,你也没有想到吧,你居然有今天!你活该!你去下面向我哥哥赔罪吧!”
热浪扑面而来,火不仅从曹昧的方向烧来,还从陈争的来路烧来,一共有三条火龙扑向陈争,它们急速吞噬着沿途的干草,越来越壮大,终于汇集成了凶猛的火海。
曹昧的笑声还在,但人已经看不见了。陈争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寻找出路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此时,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视野也因为不停淌下来的汗水模糊。他尽可能低下身体,用衣服捂住口鼻。
子弹击打在铁栅栏上,火光四溢,终于有两条铁栅栏被打穿。陈争用尽仅剩的力气,将断裂的铁栅栏掰开,他的手掌被刺破了,铁锈渗入伤口,火辣辣地痛。但他无暇顾及这疼痛,伏低身体,费劲地从铁栅栏底部爬了出去。
然而铁栅栏之外,还有另外的铁栅栏,火焰在铁栅栏边上跳舞,如同一条裹满油的鞭子朝他抽来。他忍不住猛烈呼吸,胸膛正在大幅度起伏。
地下室的氧气在焚烧中飞快消耗,照这样下去,火焰迟早有自行消退的时候,但他根本等不到那时,在那之前,他就会因为缺氧而死去。
他下意识跑向一个黑沉的角落,几乎是将自己摔到了墙边,他坐在那里,双手用力按住胸口和口鼻,想将呼吸放慢。但不行,做不到,他好像已经呼吸不到氧气了,眼前的火光变成一个个快速旋转的漩涡,又汇集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他仿佛被周围的一切推向那个漩涡,他马上就要和漩涡融为一体了!
一声巨响却平地响起,陈争费力地睁开眼,只见一道人影居然从火焰的漩涡中朝他飞奔而来,同时那种被拉向漩涡的幻觉也停止了。
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手臂像钢铁一般有力,将他一把拉起的同时,将一件防火材质的作业服披在他头上。
“哥!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知不知道我是谁?”
氧气面罩取代了捂住口鼻的衣服,陈争猛然吸气,氧气冲进肺部的一瞬间,头脑顿时从混沌中被强行拉了出来。
“鸣寒!”陈争一开口,就感到一股辛辣从喉咙里吐出来。
确认他意识还在,鸣寒立即护着他冲入火海。除了自己的脚步,他什么都看不到,但鸣寒的臂弯就像是最安全的避风港,将他牢牢地捆缚在其中。他来不及问鸣寒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全力跟上鸣寒。这一刻,他没有由来地相信,鸣寒一定会安全地将他带到地面上。
火海变得更加活跃,时不时有燃烧着的木头从高处掉下来,鸣寒用手臂将飞速坠下的木头扫开,一脚踹向挡住去路的生锈铁栅栏。铁栅栏稀里哗啦粉碎,鸣寒护着陈争迈了过去。陈争缓过一口劲,借着这片刻的时间,迅速将作业服穿好。他们的前方是一条深沟,火焰前后夹击,这条没有水的深沟也许是唯一的出路。
鸣寒抱住陈争,毫不犹豫地滑了下去。火焰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而再往前,前方一扇门挡住了去路。陈争毫不犹豫开枪,金属碰撞的声音极其刺耳,鸣寒借力踹去,看似坚固的门在子弹和冲撞中开启,鸣寒一把将陈争推了进去,而陈争在进门的一瞬间,不容拒绝地拉住鸣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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