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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冬过去时瞧见她正在卖力搓洗衣裳,身上穿的还是在老太太身边当差时的那件,脸上未曾涂脂抹粉,发髻上簪着几朵廉价的绢花,浑身上下透着寒酸。
麦冬惊讶的眼睛瞪的溜圆,仿佛要从眼眶中飞出来,她恨铁不成钢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过得日子?这通房丫头当真比一等丫鬟更有脸面?”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香薷吓的手一抖,她缓缓抬头看向麦冬,眼神冰冷道:“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麦冬上前两步,没好气道:“你有什么笑话值得我看?你不是野心勃勃要当姨娘么,怎么让自己沦落到这幅田地?”
香薷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自嘲道:“世子爷压根没正眼瞧过我,哪怕进了这临风居,他也未曾见我一面,我在这里连个粗使丫头都比不上,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麦冬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低沉道:“实在不行,让我爹娘给你寻摸个好人家,你嫁到外头去吧。”
香薷将衣裳往盆里一扔,戾气很重道:
“凭什么我要去伺候那些贩夫走卒?我为世子爷生下子嗣就是小主子,给他们生世世代代当牛做马吗?你休想拉我入火坑!”
麦冬表情微怔,她耐心道:“如今世子爷已是承恩伯,他肩上担子重,得支撑起门庭,现在他不搭理你,以后更不会理睬,你就不怕蹉跎一辈子吗?”
香薷眼神有些恍惚,她嘴硬道:“伯爷既然将我留下,那就说明他对我还有几分怜惜,他只是在磨我心性罢了,不会一直不搭理我的。”
麦冬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我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我要回家待嫁,以后大概是进不了府了,你自己珍重。”
香薷诧异道:“你要嫁给谁?”
麦冬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道:“我嫁的就是家里有些田地的普通富户,家境还算殷实,勉强吃穿不愁罢了。”
香薷嗤笑道:“你娘替你挑选的人家必不会差,你踏实过你的日子去,老太太走了听说谢嬷嬷也殉主了,那方夏里去哪里当差了?”
麦冬面露错愕,“你不知道夏里家里人来找她了吗?她原是莱州世家大族方家姑娘,与我们有云泥之别,哪里还用当差。”
香薷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无法遏制的怒气,她被拘在临风居不得外出,消息滞后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是说,夏里要当千金小姐了?这怎么可能。”
麦冬淡声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本就与我们不同,吃了这么些年的苦,还能被家人找回去也是幸运。”
香薷如同野兽般怒视着她,歇斯底里道:
“你在替她庆幸什么?她就应该嫁个低贱的奴仆,生一窝低贱的奴才秧子,熬得不成人形了才被找回去,她的一生就该这样过。”
麦冬眼神中闪烁着怒火,她大声数落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如此没有善心,就不能盼着夏里好吗?她又没对你怎么样。”
香薷冷笑道:“她抢走了伯爷的心,在我这里就是罪不可恕,她凭什么这么好命可以做人上人,我对伯爷真心一片,他却糟蹋我如斯,老天何其不公!”
香薷破防了,她接受不了夏里比她过得好,麦冬见她这幅癫狂的样子彻底失望,疏离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日子即是你自己选的,日后莫要怨怪她人,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麦冬走的决绝,香薷目光呆滞的看着她的背影,一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滑落,她面无表情的抬手抹去,喃喃自语道:“我不后悔,将来我定要当高高在上的主子……”
远在方府被精心呵护的夏里,并不知道承恩伯府里的事,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一笑而过,猛然从繁重的差事中解放出来,夏里还有些不习惯。
她睡了几日懒觉,府里也没人说教,方靖直忙完公务归家还会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送她,真真是拿她当孩子宠。
巧荷见了都忍不住感慨,若是她没被拐子拐走,不定被宠成什么样。
莱州那边也快马加鞭送来了书信,不仅爹娘长兄欣喜若狂,连带族中老小都很高兴,父兄要亲自过来接她,待她归家还要大摆宴席。
夏里光看书信就感受到了亲人们炙热的亲情,她难免生出近乡情怯之感,也担心父亲年纪大了,跋山涉水接她太过劳累。
方靖直与她相处几日,对她性格也有所了解,贴心开解一番,告诉她父亲年轻时曾带着母亲远游,身子骨硬朗的很,就是母亲这些年为她担忧,身子大不如前,让她只管安心等待即可。
怕她在家胡思乱想,方靖直亲自到曹尚书府把堂姐接回家来与她作伴,夏里初见姐姐方棠梨,就被她身上那温柔似水的娇弱给惊到了。
方棠梨眼神如秋水般流转,她眉梢微微上扬,声音带着一丝丝慵懒的妩媚道:
“妹妹不愧是我们方家姑娘,瞧这身段模样,完全继承了叔父与婶娘的优点,你这一归家,族中长辈又有的忙活了。”
夏里疑惑道:“长辈们要忙活什么?姐姐快教教我如何应对。”
方棠梨被她这单纯的模样逗乐,她眼神闪烁如星,声音轻快道:
“你只需陪他们一道玩乐就好,咱们家同旁的家族不一样,你回去便知道了,妹妹这么些年在外头受苦了,那该死的拐子绝对不能放过。”
候在一旁的方靖直插嘴道:“那人已经被押解去莱州了,到了咱家地盘,他只能自求多福。”
方棠梨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夏里有些意外,方棠梨怕吓到自家妹子,忙收敛表情道:
“你别怕,日后谁也害不到你,这几日我那婆婆又作妖,府里有事不消停,这才耽搁了来看你,你在国公府的事我都听说了,知道有你这么个心灵手巧的妹子,我欢喜的不行,若不是怕耽误你上族谱,我定要留你多住些日子。”
方靖直见缝插针道:“待我爹来了,姐再留他们也不迟,我还没跟妹妹待够呢。”
方棠梨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也不晓得为婶娘着想,她盼夏里都快盼瞎眼了,你也好意思真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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