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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随即觉得不可能。
贫民窟是整个京城最肮脏腐烂的地方,所有在这里待着的人都是等死的人。
那些贵人们就算有施粥和义诊的,也会摆在京城门口,人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来博取善名,又怎么可能在贫民窟摆呢?
小六重新躺了回去:“屁股蛋,我腿都断了,马上就快死了,你又何必再拿我寻开心。”
屁股蛋急得直跺脚:“是真的!我骗你干嘛!我已经让其他小伙伴在那里先排队了,我想你不知道才跑来通知你的!”
“你到底要不要去,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可就自己去了!那个粥棚只摆两个时辰,香浓可口的粥,去晚了可就没了!”
小六见屁股蛋那着急的模样不死作假,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眼底燃起希冀:“真的吗?!那我要去!”
可是他脚断了,肚子里油水太少,没有力气,被屁股蛋搀扶着,一路走走停停,最后一段路几乎是趴着到。
终于走到了粥棚施粥的队伍里。
负责施粥的小一看,照例先给这些特别困难的人打了一碗粥。
小六就是在被特殊照顾的人群里。
当小六和屁股蛋捧着温热浓稠的白粥,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直到喝下白粥,暖胃白粥下肚,手脚渐渐恢复力气,他才有重新回到人间的感觉。
小六又拖着一条伤腿到隔壁义诊排队。
刚开始他还在担心,是不是只免费给看个病,看完病后拿药还得花钱。
他想着要花钱买药的话就算了,他没有钱,可以求求看人家大夫能不能把他的腿接上去固定好。
没想到轮到他的时候,大夫看了眼他的腿,就让他赶紧躺好,不仅仅给他接腿固定好,还很快给他开好了药。
小六局促地摆手:“我……我没有银子。”
给他治病的大夫笑着说:“不用你付银子,这些药都是今天请我来给你们义诊的夫人付了的,你家中有熬药的锅子吗?没有的话在那边排队,那边可以排队熬药。”
小六家里穷得什么都没有,还真没有熬药的锅子,没想到人家连熬药都给解决了。
吃饱肚子,又可以治腿,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希望。
他好像不用死了,这日子好像又可以过下去了。
他忙问大夫:“今日请大夫你们来义诊的是哪位夫人?”
徐大夫往不远处的马车一指:“哝,就是坐在那个马车里面宸王妃,她可真是个大善人啊,隔壁的粥棚也是她搭的,听说以后三天一次,长期有。”
正好一阵风吹过,吹拂起了马车的车帘,让小六看清楚了坐在马车里面的温灵。
看清楚温灵长什么样的小六,脸莫名其妙“噌”的一下就红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她施的粥,还是因为看了她请的大夫。
在小六看来,温灵格外的美丽,仿佛美得跟天仙下凡一般,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纯洁漂亮的女人。
原来她就是宸王妃。
当温灵感觉到有人看她,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时,风正好停下,车帘放了下来。
小六怔愣地收回目光,久久没有回神。
温灵不知道的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成了照进他人灰暗人生中的一束光。
小六熬好药,捧着药碗,一瘸一拐地回家后。
吃了一大碗白粥的屁股蛋兴奋地跟他说:“等你脚好一点,我们就又可以一起去讨饭了,这次我跟富人区那边的丐帮打好了关系,
以后我带你去那边讨饭,保准天天都能吃顿饱的!”
小六却双手抱头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一直飘荡的云,突然问他:“屁股,我们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难道以后我们一辈子都要这么乞讨下去吗?
等长大了变成大乞丐、大混混,老了变成老乞丐,再像我爷爷那般,在某一天病死在某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
一辈子都只当一个没有尊严的蝼蚁?”
小六虽然蓬头垢面,头都脏成一缕缕地挂在头上,但依旧能看出他俊朗立体的五官,鼻子笔挺坚毅。
是尘埃也不能掩盖的明珠光芒。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母亲是当年红楼的头牌,生下他后遇到外地富商赎身,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带上他这个拖油瓶。
他母亲给他留了一袋碎银子,就扔掉了年仅三岁的他,跟着富商离开了京城。
他本来以为他一辈子都会这么烂下去。
可是在今天看到坐在马车里面的温灵后,他突然不想了。
他想报恩,可他如果永远都当蝼蚁,那他到她跟前报恩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突然不想当泥地里的蝼蚁了,他想,至少要堂堂正正当个人吧。
屁股蛋不解挠挠头:“可是我们还有什么其他能做的事情吗?这个京城没有任何正经的活计会要我们这些乞丐。”
小六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继续在京城混下去,可能没有任何希望,但如果我们去从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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