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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夜过去,清晨弥漫起大雾,大人们推来一辆平板车,把棺材抬上去,盛着香烛的炉子放在棺材前。
满身雪白的王芋荷负责端灵牌,她的养父没有照片,所以没有遗像,只好照旧时候做了个灵牌。
有个女人在桃之的胳膊上系了一根白布,让她在队伍的后面跟着。
“王芋荷有福气,有你这样的好朋友。”
前面有人点响了单响炮,哀乐声顿时冲天。队伍里的哭声洪洪海海的。
队伍并不长,都是一些本家的人,他们在浓雾中往大路上走,在村子游走一遍之后继续朝着东边的方向走去。
棺材落下,黄土覆盖,鞭炮声响起。
浓雾消散,太阳爬上山头,日光照射向人间大地。
王芋荷哭得最大声,其余人也随着痛哭一阵,直到鞭炮声没落。
大家轻松地下了山,像了结了一件小事一样,说说笑笑地下了山。山上只剩下王芋荷负责收尾。
墓地很简单,不像远处其他交椅样式的坟座,她的养父只有一张简单的矮碑,刻着名字和生死日期。
这个位置风很大,呜呜地响。
桃之站在不远处等王芋荷,看到王芋荷冲她招了招手,才小心的踩着芒箕丛缓慢地走过去。
“饿了吧?”
王芋荷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黑的饼,递了一块给桃之。
她们坐在一块干净的空地上,视野之所及,整个王屋村、整个的蓝河村,以及角落里的牛屎陂都笼罩在初晨金黄的日光里,大地看起来像洗过的样子,格外的崭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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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风光与裤子山完全不同,视野更加开阔和辽远。
风吹乱她们的丝,遮蔽了视线。
“他们挑了个最差的位置,墓地朝西,子孙都要喝西北风。”
嘴唇苍白的王芋荷苦笑着继续说:
“但是我不在乎,我甚至算不上是他的孩子,将来过得再烂,我想不会比我现在还要烂吧。”
“这是没根据的事。”
桃之转过头看着王芋荷,轻声地反驳。王芋荷的视线落在眼前这片空地上,定定地说:
“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你说过他是淹死的。”
桃之不疑有他,王芋荷却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说:
“是我把他推进河里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起来像是事不关己。震惊的桃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僵硬地保留着刚刚的姿势。
“他只要看见钱,就像自己的命一样。那天,他抢走钱,我一路追到桥上,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很奇怪,那天的我,力气比老虎还要大,一下子把他摁在桥栏杆上,逼迫他把钱还给我……”
蜷缩着身子的王芋荷,用双手抱紧了自己,声音低落下去:
“好冷啊!”
桃之靠近了,环抱住这个战栗不已的少女。
“我拿回钱了,他的眼睛露出凶光,捡起地上的石头想要砸死我,我太害怕了,嚎叫着用头撞向他的肚子,他——他——”
他翻身掉进了河水中。王芋荷紧握着钱,慌乱地逃回家。她不知道他死了,因为养父说过他会游泳的,他年轻的时候是水浒传里的“浪里白条”张顺。
直到天黑的时候,有人来报信,说他醉酒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我杀了我爸。”
王芋荷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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