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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现在——现在情况怎么样,史蒂夫?”
“嗯,就这么回事。我们闯出来半小时了,我们没事了——你的航向是多少?”他向斯蒂尔威尔呼叫。
“325,长官——现在转向慢多了——”
“嗯,那当然,顶着风——船就会转过来——我们要一直转到ooo——”
“明白明白,长官——”
“我们不能那么转向。”奎格说。
威利完全忘了舰长在场。马里克原先是把奎格作为父亲、领袖和救世主灌输到他脑海中的。现在他看见这个小个子的脸色苍白的人用双臂和双腿盘绕着传令钟台站在那里,感到奎格成了陌生人。舰长好像刚睡醒似的眨着眼摇着头说:“向左转到18o。”
“长官,我们不能让船艉顶风行驶而又要挽救这艘舰。”副舰长说。
“操舵手,左转到18o。”
“保持不变,斯蒂尔威尔。”马里克说。
“马里克先生,舰队的航向是18o。”舰长的声音很微弱,几乎是窃窃私语。他茫然地看着前方。
“舰长,我们已经和舰队失去联系——雷达受到了干扰——”
“嗯,那么,我们会找到他们的——我不会因为一点恶劣天气而违抗命令——”
马里克说:“长官,我们怎么知道现在的命令是什么?导航舰的天线可能倒了——我们的天线可能——呼叫‘阳光号’,告诉它我们遇到了麻烦——”
船头冲破海浪前后颠簸着“凯恩号”又成为一艘前行的舰艇了。威利感到了轮机的正常震动以及船身上下颠簸时从甲板传到他脚上的那种适于航行的节奏。驾驶室外只有带白色的黑压压的水花以及在颤抖的滑奏声部中时高时低的凄厉的风声。
“我们没有遇到麻烦,”奎格说“左转到18o。”
“稳定在现在的航向!”马里克同时说道。操舵手看看这位军官又看看那位军官,吓得瞪大了双眼。
“照我说的做!”副舰长大喝一声。他转过身对着值日军官“威利,记录下时间。”他大步走到舰长身后,敬了个礼。“舰长,我很抱歉,长官,你是病人。根据海军条例第184条,我暂时接替你舰上的职务。”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奎格说“左舵18o,操舵手。”
“基思先生,你是这儿的舰上总值日军官,我到底该怎么做?”斯蒂尔威尔喊道。
威利正看着钟。当时是9点45分。一想到他值日还不到两小时,他不知道如何开口。生在马里克和奎格之间的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慢慢地进入了他的头脑。他无法相信眼前生的事情。这就像他自己已经死亡一样不可思议。
“不要理会基思先生,”奎格对斯蒂尔威尔说,声音里稍带一点脾气的意味,在当时的情况下显得极不合适。这是一种他在甲板上抱怨口香糖的包装纸不好时可能使用的语气。“我叫你打左舵。这是命令。现在左舵,快——”
“奎格指挥官,你不能在这个舰桥再下命令了,”马里克说“我已经接替你了,长官。你已列入病号名单。我承担责任。我知道我将被送交军事法庭。我指挥驾驶——”
“你被捕了,马里克。回到你下面的房间去,”奎格说“左舵18o,我说!”
“天哪,基思先生!”操舵手喊道,两眼瞧着威利。额尔班早已龟缩到驾驶室最远的角落里。他张着嘴,瞪着眼睛看了看副舰长又看了看威利。威利看了一眼紧靠在传令钟上的奎格,又看了马里克一眼。他突然感到像喝醉了似的一阵高兴。
“稳定在ooo,斯蒂尔威尔,”他说“马里克先生负责。奎格舰长病了。”
“叫你的接班人来,基思先生,”舰长同时说道。真有些生气的样子。“你也被捕了。”
“你没有权力逮捕我,奎格先生。”威利说。
这样令人惊讶地改变称呼使斯蒂尔威尔的脸上出现了惊喜的神情。他轻蔑地向奎格咧嘴笑了“是,稳定在ooo,马里克先生。”他说,同时把背转向军官们。
奎格突然松开了抓着传令钟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起伏不停的驾驶室的右舷侧。“基弗先生!哈丁先生!外面没有其他军官了吗?”他向侧舷呼叫道。
“威利,打电话给佩因特叫他立即给所有的空油舱压舱。”马里克说。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抓起电话,接通了锅炉间。“喂,佩因特吗?听着,我们要压舱。立即给所有的空油舱注水——你这该死的是对的——是时候了——”
“基思先生,我没有下命令压舱,”奎格说“你立即收回给锅炉间的命令——”
马里克走到广播系统面前。“注意,全体军官,到舰桥报到。全体军官,到舰桥报到。”他又对旁边的威利说:“给佩因特打电话,告诉他这句话不适用于他。”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从托架上取下电话。
“我已经讲了,我再讲一遍,”奎格抱怨地叫道“你们两个都被捕了!离开舰桥,立刻。你们的行为是可耻的!”
奎格的抗议使威利感到更高兴更有力量。在这个昏暗的、歪歪斜斜的、潮湿的驾驶室里,在上午1o时左右昏暗的曙色中,听着窗前凄凉尖厉的风声,他似乎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他不再有丝毫的恐惧。
马里克说:“威利,你能在不被刮下海的同时去看一眼气压计吗?”
“当然能,史蒂夫。”他小心地抓着舰桥的各种装置走到外面的左舷一侧,当他往上爬到海图室门口时,门开了,哈丁、基弗和佐根森出现在他面前,三人的手都十指交错地互相紧紧握着。“情况怎么样,威利?生了什么事?”基弗叫嚷道。
“史蒂夫接替了舰长!”
“什么?”
“史蒂夫接替了舰长!他指挥驾驶!他已经将舰长列入病号名单!”军官们面面相觑,然后向驾驶室冲去。威利侧着身子徐徐移动到后舱壁前,仔细地看了看模模糊糊的气压计。他趴在甲板上用两手和两膝爬回了驾驶室。“史蒂夫,气压上升了,”他爬到门口跳着站了起来,大声地说“气压上升了!28。99,几乎29。oo了!”
“好,也许过一会儿我们就闯过最大的难关了,”马里克站在舵轮旁边,面朝着船艉。除佩因特之外所有的军官都集合在一起,背靠舱壁站着,身上滴着水。奎格又紧紧抓着传令钟,怒视着副舰长。“好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先生们,”马里克说,他的声音调门很高,盖过风的咆哮声和浪花打在窗口上的噼啪声。“责任完全由我个人承担。奎格舰长将继续受到最高礼遇,但是我将布所有指挥命令——”
“不要自欺欺人地说完全由你负责,”奎格绷着脸插话说“年轻的基思先生从一开始就支持你的哗变行为,他将和你一样付出代价。而你们这些军官们——”他转过身,用指头指着他们——“如果你们知道什么对你们有好处,那就劝马里克和基思自己逮捕自己,并且趁现在尚为时未晚把指挥权交还给我。我也许可以根据现在的情况对已经生的一切不予追究,但是——”
“那是不可能的事,舰长,”马里克说“你生病了,长官——”
“我才不像你们病得那么厉害呢,”奎格像以前那样激怒地叫喊道“你们都将因合谋哗变而被绞死!我可是说正经的——”
“除了我谁也不会被绞死,”马里克对军官们说“这是我根据184条采取的行动,没跟任何人商量过,如果我滥用了184条款,我将因此被处以绞刑。在此期间你们都听我的命令。你们别无选择。我已接过了指挥权,我自己承担压舱的责任,这艘舰已按我命令的航向行驶——”
“马里克先生!”斯蒂尔威尔大叫道“前面耸起什么东西,一条船什么的,和我们并排靠得很近,长官!”
马里克快转过身,眯着眼睛向窗外看,随即一把抓住传令钟手柄,粗暴地将奎格推到一边。舰长打了个趔趄,抓住了窗户把手。“右满舵!”副舰长吼叫道,同时命令两台轮机全倒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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