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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徽把窗边的黄花梨木大书桌让给显金,自己端起一卷书坐到东南角的花间,透过博古架与白瓷釉的花瓶,余光恰好可以瞥见窗边的姑娘探过身、蹙着眉,时而比比划划,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展颜笑开,与身边的两位伙伴不知说着什么,说着说着便和李三顺吵起架来。
嗯,显金和老李头吵架是常态,这两人蜜月期一般也就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以内,老的小的和和睦睦,一团和气。
半个时辰以后,老的说:“你懂个屁!老子做纸都做成精了!”
小的说,“是是是,您要是造纸精,我就是法海,专收精怪!”
主打一个老的暴力输出,小的阴阳怪气。
空中的气味散发着回甘,瓜果、木棉树、茶叶的气息混杂着中药熬煎的苦。
回甘的气息中,夹杂着吵吵嚷嚷的喧嚣。
乔徽含笑手里捧着书,也不知看到了何处,却总觉得幸福。
临到傍晚,见李三顺蹲在门口台阶上抽旱烟,便撩起袖子搭了个白铜旱烟枪,笑眯眯:“李师傅,借个火?”
李三顺被烟呛好大一口,反复在内心提醒自己:这厮现在是朝廷大员,比知县的官儿还大!可不是以前在陈家蹭吃喝的山院少爷咧!
李三顺哆哆嗦嗦把烟锅递过去。
乔徽瞅了眼李三顺的烟袋子,啪嗒抽了一口,迅速吐了口白雾出来,“您这烟叶是自家种的吧?闻着贼够味。”
李三顺猛点头,“家里随便种的,上点牛粪、驴屎蛋种得贼肥,烟草丝就壮。”
乔徽点点头,挂着个残手,点着烟也不抽,陪李三顺蹲了半个时辰。
第二日,乔徽递给李三顺一个小布袋子,蹲在老头儿旁边,“这您尝尝,永定条丝烟,闽西产的,味也劲道——好像是贡品,还有块儿文宗皇帝赐下的‘烟魁’的牌子……”
李三顺深抽了口,开心得眯了眼睛。
乔徽便笑,“您要喜欢,我帮您装几包。”
李三顺连拒,“那可不方便呢!您这样的身份……”
乔徽大笑起来,“我什么身份!就和您蹲墙角抽旱烟的伴儿!”
说着便略一抬眸,看四方窗棂中,显金正将带来的宣纸一张接一张铺满了桌子,低着头神色极为认真地用指腹感知不同品类宣纸的韧度。
乔徽目光中不觉带了温柔,“她个死丫头天天折磨您,您得抽点劲儿大的,才有力气给她吼回去啊。”
第335章不怒自威
乔徽度过两日的高热危险期,便随诸人一同上船至福州港,“乙寅号”的桅杆上仍挂着平台纯次郎的头颅,高温暴晒之下,头颅的皮肉逐渐腐烂,秃鹰与海鸥停靠在打横的桅杆上趁无人注意,飞快用尖喙啄食。
以足利为代表的倭人,与大魏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起因在于,在经历十分愉悦的认爹仪式——大魏和倭国签署了堪合贸易协定,也共同认定了上贡义务,一切都非常令人愉快。
倭人竟有种:“瓦达西爸爸酱真的好讲道理”的错觉。
但随着和谈的深入,倭人逐渐发现前两天的顺利和谈只是披在狼身上的羊皮,当他们放松警惕时,大魏才逐渐露出了獠牙——大魏竟然要求倭国颁发诏令前先向大魏作出请示,大魏回处罚“应”,倭国方可颁布。
这和武士必须得到家主首肯才能吃饭,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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