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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闻被赵煜打断了话头,心下有些郁闷,暗道皇上啊,奴才这话还没说完呢。“只不过……似乎昭贵人还是受了发狂的马儿的惊吓,晕……晕过去了……”
赵煜冷冷横了方闻一眼,“这样的事,不早说!”一颗心还没落地,又被高高地提起,“她本就胆子小,当初连马背也不敢上,如今被马儿一吓还不知道有多害怕呢。快去请太医院的孙御医一同过去,惊惧晕厥之症,可大可小,朕不希望昭贵人身上再出现什么意外,可明白?”
赵煜匆匆赶到上驷苑,一进内室便看见了白着脸歪倒在罗汉床上的虞韶。她的身子薄薄的好似一张纸片,风一吹就能随风而去,赵煜心疼地拧起眉头,迈着大步,却特意将脚步声放得很轻。
在床榻边将虞韶微凉的指尖纳入掌心,心尖被什么东西揪着,暗暗地发疼。上驷院中的宫室只为主子们骑马时暂时休息所用,摆设都以古朴基础为主,远远比不上宫中其他地方华贵舒适,落在如今的赵煜眼中,却显得几分简陋了。
虞韶躺在略显寒酸的罗汉床上,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灰尘,赵煜冲一旁站着的竹影招招手。竹影先是一愣,旋即将手中捧着的湿帕子递给赵煜,便见帝王低下头,亲手为虞韶拭去了脸颊边沾染的灰尘,目光沉凝温和之中带着鲜明的怜惜和心疼。
“皇——”方闻才抬脚进门,看见赵煜警告的眼神,赶紧压低了声音,让出身后的人影,“孙御医和太医院的小林太医一块儿都来了。”
林之焕还不到而立之年,一头青丝在白发苍苍的孙御医身边,更显得年轻。但是他是医药世家林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儿郎,虽然资历还浅,但是医术却十分高明。
赵煜还算满意,冲着两人招招手,方御医和小林太医赶紧上前,跪在床边,隔着薄薄的帕子搭上了虞韶细瘦的手腕诊脉。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两位太医都收了手,可是对于如今的赵煜来说,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一分一秒都拉扯得格外漫长。
“昭贵人究竟是如何了,身子可有大碍?什么时候会醒?会不会有可能留下什么病根儿?”
林之焕到底还年轻,藏不住眼底的惊异,皇上的性子说得好听是从容矜持,若是过分一些便可称为深沉冷漠。上一次这样迫不及待地对着太医追根问底,还是前几年和圣上一起御驾亲征的霍老将军病重的时候。
看起来,这位昭贵人可是很让皇上上心呢。
一旁的孙御医老狐狸似的笑眯眯地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小林太医先说吧,看看你和老臣的诊断,是否是不谋而合。”
林之焕心中一凛,从对于后宫妃嫔身上将思绪收了回来,对着赵煜俯首拜下,“微臣恭喜皇上,贺喜昭小主。小主脉象入盘走珠,虽然如今月份还浅着,但确实是喜脉无疑!
只是小主今日受了惊吓,神魂不宁,胎儿也有些不太好,待微臣和孙御医商量个方子,仔细调理着便无大碍了。只是今后直到生产之前,小主自然不能骑马,也最好离陌生的动物远一些,以免再发生意外。”
赵煜握着虞韶的手一紧,担心自己将人抓痛了又赶紧松开,无声地愣了几息才勉强稳住声音,“真是有孕?”
孙御医也赶紧道,“小林太医所言正是老臣心中所想。昭贵人脉象明晰,应是喜脉无疑。待会儿老臣再以金针之术辅以汤药,想来小主不久之后就能醒转过来。”
“好——好!”赵煜深深地望了一眼尚且沉睡着的虞韶,对着方闻一扬手,“赏!昭贵人身边的宫人护主忠心,皆赏半年的俸禄。昭贵人孕育皇嗣有功,晋升为正四品美人,再赏黄金百两!”
“奴才奴婢谢皇上隆恩!”
赵煜又对着林之焕说道:“你的医术不错,朕将昭美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交托给你照顾。你可能保昭美人和未来的皇嗣平安?”
林之焕肃然顿首,“微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负皇上期望!”
林之焕背着药箱走出室内,吩咐了身边跟着的小药童去熬药,对着孙御医拱拱手:“昭贵人和圣上的皇嗣如何金贵,皇上突然将这么大的任务交付给微臣,微臣心中实在是诚惶诚恐。孙先生在宫中资历深远,又常年为皇上看诊,还请先生教我。”
孙御医看着林之焕的模样,便知道这小子心底里不愿意接这份差事呢。他是林家的少爷,从小一帆风顺地长大,年少时还曾经在江南游历行医好几年,如今在宫中行医受着条条框框的拘束已经是十分难熬。
这昭贵人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为人所知,就有人冲着她使马匹发狂的杀招,俨然之后后宫风波必不会少。林之焕自然也不愿意掺和起来。
他拍拍这个年轻有为的后生的肩膀,“别太担心。昭贵人聪慧机敏,皇上也颇为重视,日后生下的小皇嗣定然也是一样的健康聪明。我虽然和昭贵人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却也察觉她实是个宽容大度,懂得感恩之人,你的差事应当不至于太难。
之焕,你入宫也有好些年了,这正是一次历练的机会,你爹爹那日还与我通信,说自己日益年迈,林家未来的期望可全依托在你的身上啊。”
林之焕眼神微微沉凝,好一会儿才冲着孙御医深深鞠躬,真心实意地开口:“晚辈承蒙前辈多日照顾,定然好好履职,不让皇上忧心,也不让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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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韶是被嘴巴里让人作呕的苦味给逼醒的,草药浓厚刺鼻的味道就像是一记重锤,将她原本在黑暗之中浮浮沉沉的思绪都敲打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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