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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叩地久久不起身。
殿内已变得亮堂些许,却带着灰白之色衬的人脸色晦暗不明,殿内众人俱都摒气等着下文,依照他这般说来,确实罪行累累但又情有可原,更别说若不是守住后殿,恐怕当时情况更加危险。
“六皇子,你如何看?”
光景帝说完,眼底带着审视,凝视着六皇子,见他皱眉深思,支吾犹豫,忽然心底涌起一股烦躁。
“依儿臣看,功过相抵,不奖不罚。”
甚至连名字都未提,撇清之意也太明显了些。
六皇子说完明显感觉光景帝在他脸上来回打量,片刻后才转身,叹道,“都退下吧。”
晨间微凉的风灌了进来,光景帝受不住咳了两声,金黄光线洒照在赤红门扉上,发着耀眼灼目的光。
若有若无悠叹一声,“一个个长大了,心思也深了。”
维顺站在阴影里,佝偻着身子不敢发声。
“密旨,地牢中所有人员不必再审,一律处以死刑,丽贵妃与穆妃争宠斗狠,欺君罔上,打入冷宫,令御史弹劾曹氏为非作歹,男子五岁之上流放蜀地,女子罚入教坊司,五皇子…”
长久未有声音,维顺小声应道,“喳。”
朝阳升起,街道上接连有了人声,酒馆内门窗紧闭,从后门进来一人,跪地回禀道,“五皇子重伤,曹义承命丧,丽贵妃打入冷宫,穆妃命丧,邵亢守后殿有功,六皇子轻伤。”
帘幕内,男子细细琢磨,察觉不对之处,问道,“邵亢为何守得后殿?”
那人细细禀告,最后道,“经查实,一切属实。”
酒盏落桌,噔的一声,“下去吧。”
酒馆二楼推开,男子看着攒动人群,对着身后人说道,“告诉姐姐,性命无碍,其余一切不用说。”
接下来几日,京城内消息遍天飞,其中丽贵妃与穆妃宴会争宠,推搡之下一人丢了命,一人被打入冷宫,其中穆妃是魏府四老爷夫人静安公主的生母,听说静安公主当时听到便晕了过去,而丽贵妃出身曹府,可曹府被接连弹劾,眼下曹大人被关在大理寺,家眷皆被看管起来。
百姓中当做谈资一些时日,又接着投入到忙碌生存中。
在终于平静无波中,维顺慌张跑进宫殿,看着光景帝就噗通跪倒了地上,悲怆道,“圣上,六皇子…六皇子…”
一封信被高举过头顶,光景帝眼神错愕锐利盯了片刻,欲起身又无力坐回圈椅内,终颤巍巍起身,接过信,展开,未读,字首上忽落下一片湿润。
“父皇,亲启,儿陈谦未亲养您老,愧对您与母妃生养之恩,说来惭愧,到了此时,儿从未片刻后悔逆天之举,生为父皇儿郎,成王败寇早已晓得,可儿臣做不得五哥那般心思深沉,也做不得七弟那般心胸开阔,不争不抢,如果非要透过生死一决高下,那儿臣输了,输了便要认,儿臣已不孝,但无法不义,说到死后同追随我的兵将同棺椁,还望父皇垂怜,最后,祝父皇千秋圣寿,儿涕呈上。”
殿内寂然无声,光景帝似一刹之间老了十岁,两鬓白发纵生,神疲力乏。
◎再回魏府◎
盛夏的京城好似进入酷寒冬日,官员们在朝堂中大气不敢出,生怕不小心惹了圣怒,看着一个个被落罪的官员,抄没的府邸,众多府邸皆都闭门不出,停了宴请,一个个噤若寒蝉,京城内瞬时安静了下来。
翠微山道观中一马车一路疾驰奔向京城,内里小监殷勤的奉着茶水,小意道,“仙士,圣上宣您此次进宫,与您探讨道法一二。”
无根道士点了点头,盘腿闭眼休憩,眉间忧愁时而隐现。
另一边,两辆华贵马车停靠在道观前,有侍卫前去敲门,门开小道士看着外面着金带玉的妇人,气度非凡,双手拜谒,称道,“道长远游,观内不接待女眷借住,还望海涵。”
皇后等不及一来一往,急急走上前,面容和悦,询问道,“小师傅,观内前些时日可收留前来求救的一男一女呀?”
小道士疑惑望着,“你是何人?”
“大胆,皇后驾临,道门还不速速打开,问你话即刻回答。”侍卫上前斥责一通。
小道士只犹豫望着,似有难言之隐,便听到身后悦耳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师傅…啊!皇后,大夫人,安好。”
大夫人望着经历风吹雨打的破旧道门下一身粗布的桐君,未施粉黛下凝脂点漆,荆钗布裙不掩天香国色,素白玉手轻抚门框,俏生生站在那里便把这满眼青翠比了下去。
桐君推开门扉,双手合拢立在边上,皇后找到了人,脸上乍然见喜,进了院内看着屋檐下站着的瘦弱书生,平平望来,皇后刹时红了眼眶,哽咽道,“亭儿…”
魏书亭休养了这些时日,虽脸上不带血色,但内里力气与温热却不是以前可能比的,听到声音抬眸间瞳孔一缩,看着被握住的双手,触碰上皇后激动的眼神,错眼微微往后望去,冷静道,“母亲。”
大夫人一身墨青暗绣团花纹衣裙上被墨玉压着,衬得脸色肃穆严苛,细细看着他,感叹道,“这些时日,辛苦了。”
皇后接过话,连连道辛苦,还说要接回京城宣了太医好好看看身子。
魏书亭身子一僵,推却道,“皇后的心意,侄儿心领了,此处气候湿润,侄儿在此处连咳疾都减轻了不少,所以趁着这些时日在此地休整一番。”眼神望向后面,期盼道,“还望母亲应允。”
“你一个人在此,总是放心不过,稍后便把河川留在此处,照顾你起居。”大夫人观望道观一圈,观内道士俱都束手立在檐下,大夫人眉心紧皱,对这个破落环境极度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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