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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薇叹了口气:“是啊,但你也不容易嘛。实在不行,工作室还是按之前的计划,暂缓一下发展进度。徐哥已经签了两个挺有天赋的小孩,就让他专心带这两个,至于其他的工作,就先压一压。遇到好苗子,照样带,我多管一管,尽量不让你操心。”
柏辰辛动容:“谢谢。”
“这有什么,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了。”庞薇说,“但是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呢。啧,小泠和你的工作室,都是命途多舛啊。”
庞薇放下花束和水果,和郁泠说了会儿话。
郁泠倒是还有精力回应,问什么就答什么。可庞薇看他疲惫的眼睛,明显就是精神不佳的样子,于是很快就找了理由告辞走了。
她离开后,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郁泠像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又像一片不肯着地的羽毛,脆弱又沉默。
柏辰辛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坐在小沙发上,拿水果刀给郁泠切橙子。
郁泠讨厌病房里出现太响的声音,听得多了会很烦躁,甚至朝柏辰辛发过火。
发完火又觉得自己太过分,柏辰辛是无辜的,他其实动作已经很轻的,自己还要因为内心的烦躁迁怒他。
郁泠更沮丧了,甚至有些自厌:看,原来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堪的人,这样随意地责怪别人,让别人无端承受我的恶意。
他恶心想吐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流眼泪,不吐的时候就不太肯哭,强忍着泪意,控制不住才哽咽几声,又因为憋得难受,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等柏辰辛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间,郁泠喊住他,用略带嘶哑的声音给他道歉,眼圈通红。
明明情绪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还要逼自己认真地说一句“对不起”。他在这方面理智严格得过分,从不许自己仗着消极情绪就把迁怒别人当作心安理得。
柏辰辛怎么可能舍得怨他,他巴不得郁泠把情绪发泄出来,憋在心里对郁泠的身体没好处。
郁泠靠在他怀里没出声,良久,柏辰辛发觉自己肩头衣物湿润。
这是一场无声的潮湿。
就这样过了两周,郁逢君突然给郁泠打来了电话。
郁东河去世了。
率先知道消息的是柏辰辛,是他接起了郁逢君的电话。
电话那头,郁逢君只说了郁东河是半夜悄悄走的,手里捏着一条绿钻项链,搭在心口。
他们天天在郁东河身边照顾,却从来不知道他一直贴身藏着这东西,直到弥留之际才拿出来。
郁逢君一看见就认出来了,这是许清晏生前最爱的几条项链之一,郁东河应该已经珍藏了很久。
郁泠之前见过郁东河就大受刺激,柏辰辛不敢再冒这个险。
可他刚和郁逢君聊完回到病房,就看到郁泠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了然:“郁总去世了?”
柏辰辛瞒不过他,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嗯。”
郁泠让他多说一些细节,眼神格外执拗。
柏辰辛就说了那条项链。
郁泠听完沉默,轻轻地“呵”了一声,柏辰辛听到他几不可闻地感叹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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