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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酒店一夜，无事只有梦。

第二天清晨，朱玉在餐厅门口看到了汤主编，主编穿了一件藏蓝色夹克，有了一点儿官气。

朱玉暗自琢磨，这件藏蓝色的夹克外套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呢，而他之前穿的那件暗红色的夹克又去了哪里呢？他此行出差可是只提了一个电脑包的。

“小朱，早啊。”

这是蒋部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亲切悦耳，让她的耳朵如沐春风。

她礼貌地回复：“蒋部长早。”眼睛却不敢看他，昨晚的装醉太丢人，简直是场噩梦，她觉得自此之后，自己的人品都堪忧了。

早餐后，慰问组正式开始慰问活动，办事处为慰问组准备了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

司机萧航毫无疑问地坐进了驾驶座，方向盘是他的武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会以稳定安全的驾驶能力，载着几个企业精英，奔赴一个又一个工区，给驻扎在那里的职工同志们带去公司领导的问候和关怀。

长途赶路，最安全的座位是司机后座，但一行五人，后排注定要安置三个人，三人并排坐，还是比较拥挤的，这么算来，副驾驶就成了最佳座位。

最好的座位要留给权力最高的人，此行最高权力拥有者是蒋浩然蒋部长。

按照级别算，汤主编和蒋部长是一样的，都是正处级干部，但人家蒋部长是组织部部长，实权派，列席班子的重要会议，参与企业管理的重要决策。

汤主编级别高，却无权无势，管了一堆文字稿件，除了能耍点知识分子的小脾气外，基本没有别的用处，所以，副驾驶的位置是要留给蒋部长坐的，这一点汤主编心知肚明。

蒋部长自知自己位高权重，也不跟任何人谦虚，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就坐了进去。他从来都是一个能精准找到自己位置的人。

汤主编的年龄是慰问组最大的，接下来于情于理都该他挑座位了，但他还是保持了一个老同志谦虚谨慎的态度，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饶科长和朱玉说女士优先。

饶科长说，汤主编你就别客气了，去坐萧航后面，那个位置最安全。

汤主编啧啧着嘴，假装露出不悦：“饶科长你嫌我年老了。”

饶科长说你吃过的盐走过路都是财富，我们想得都得不到，只有羡慕你的份，哪有嫌弃你的理呢。

汤主编说还是饶科长会说话，怪不得全公司的女人都拥护你，我看过不了多久，全公司的男人也会拥护你了。

汤主编这话本是递给蒋部长的，之前在飞机上，他接受了饶科长的拜托，适机在蒋部长面前推她一把，让她更上一层楼。

可惜汤主编并不熟练职场上的升级打怪，这种暗戳戳的提醒根本入不了蒋部长的法眼。

蒋部长不语，没有回应。汤主编自觉无趣，拉开车门，坐在了萧航后面。

朱玉大脑快速旋转，衡量了自己的地位，无论从哪个方面比较，自己都是一行人中位列最后的那一个，选座位自然也得是最差的那一个，她盯上了后排中间的座位，那个座位非她莫属，她应该在饶科长上车前坐进自己的位置。

正当她要钻进车里之时，饶科长一把拉住了她，说：“你边上去，我坐中间。”

饶科长是慰问组的副组长，大家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她协调安排的，现在，她又将本该轮到自己的座位让给了朱玉，这让朱玉对这位女工主任有了深刻的感谢。

于是，朱玉坐在了蒋部长的身后，直视过去，她看到了部长的后脑勺，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部长的后脑勺不是如机场跑道般的平坦，朱玉断定部长不是东北人，据说东北人养孩子，都喜欢给孩子睡个大平头出来，部长显然不是。

朱玉又仔细辨别了一下，断定部长虽不是大平头，后脑勺也没有后脑把子，就是没有一个圆疙瘩，所以她又判断，部长不是关中人，据说，关中人带孩子都要给孩子睡出一个后脑勺出来，就是有后脑把子。

那么，部长是哪里人呢？部长的后脑勺既不平坦，又不凸起，比较适中，应该出生在一个对后脑勺没有讲究的地区吧。

正当朱玉想入非非之时，饶科长在她面前举起一串葡萄，说：“吃吧，洗干净的。”

朱玉有点不好意思，怪自己不该拿着领导的后脑勺是非，又暗自里谴责自己教养不好，对领导不够尊重。

越野车行驶不到半个小时就出了城区，城市以外，是满眼的荒凉，远山微显，大漠戈壁，一条公路笔直朝前，看不清来路，也看不到远方。

朱玉想，王志衡在这样的荒郊野地里待着，用不了几年，大好的青春就蹉跎了，难怪他要说让自己罩着他呢，这荒凉之地的一草一木哪个不卑微，哪个不低级，就算是再骄傲的学霸，被这生活的现实一爆锤，也会气焰全消的。

朱玉忽然又觉得自己理解了王志衡，除了理解，她更是心疼难过起来。

旷野中行车，有了撒野的气氛，好久没摸方向盘的萧航狠狠地踩着油门，车子像个快意恩仇的侠士，飞一样地驰骋着。

蒋部长大声告诫：“小萧，你悠着点儿，一车人的性命可都在你手上呢。”

萧航放慢点速度，其实，他对自己的车技很自信，在部队服役时，他是给领导开车的，那也是万里挑一的优秀。

汤主编哈哈大笑，“年轻人哪个不想体验一下***与速度呢，蒋部长，你是少年老成了，哈哈哈。”

蒋部长嘴角咧了一下，笑得苦闷，如果扒掉部长这张官皮，他何尝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呢。

他才刚三十，就有了四十岁男人的杀伐果断和五十岁男人的城府，他不想这样，可他又对权力有着谜一样的陶醉，他相信组织部长只是他人生的起点，他的路长且亦远，“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他给自己抄下的座右铭，挂在办公室的墙壁上，还装裱了镜框。

小说《女干部的围城内外》第9章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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