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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品（第1页）

正月的天气依然寒冷，玄璜殿里却温暖如春，烛火，炭炉，地龙，将一切都烘得暖融融的。乐声轻缓，殿前起舞的女孩只着单衣，身段在罗衫下若隐若现，与外面的天寒地冻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时近酉时，定品过半，就在赵袖以为她们这边不会有人得到中品的时候，轮到郑玉奴了。

只见她缓步上前，比起其他女孩时的紧张或是不自在，在乐声中顿履随节，步转行进，眼眸含情，秋波脉脉，转身回眸时嫣然一笑，不像是在接受严苛的考核，整个玄璜殿都仿佛是属于她的舞台一样。

她只会跳一首《云门》，但她的这首云门舞比其他人的云门舞都要跳得好一些，更难得的是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畏首畏尾，反而跳得舒展合宜，神态飞扬。等她跳完了之后，上首那几个乐正一时都没出声，似乎低声地交换了一下意见。

郑玉奴站在场中，胸口微微起伏，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郑氏女。”还是那个冰冷的女声，“……中品下，定六品。”

郑玉奴激动地俯身行礼，回到赵袖身旁的时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手里捧着那块刻着中品的木牌子爱不释手地反复看着，仿佛是金子刻的还有高僧开过光一样，就连好几个女孩子都羡慕地看着她。

赵袖也恭喜了她两句，却只觉得可怜。她明明比那个四品的世家女子还要跳得好，远远好得多，可是现在她却高兴得欢天喜地，赵袖觉得她至少也应该不甘一下才是，可她也没有。

终于轮到赵袖了。

按照套路，这个时候大概就是她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可事实上……她不会跳。好在她记性还不错，看了大半场，动作也记了不少，便跟着乐曲滥竽充数地舞了两下，本想拿个九品就完事了，没想到她的敷衍还是太明显了些，上头的那个女声不悦地打断了乐声，“停。”

赵袖站在原地，乐声停了，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呵，这寒门女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她听到上首传来一声讥笑，然后声音蓦地转冷：“若是不想舞便回家种田去，省得在这里碍眼！”说到最后，声色俱厉，在大殿内森森地回荡着。

若换了旁人，大概都会被这番架势吓得面无人色，赵袖却不怵她，说：“正是因为不会舞，才要来莲花台学舞。”好歹上辈子也是和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打过交道的，小小场面不在话下。

那声音嘲弄道：“你当这莲花台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教的么？”

赵袖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常言道有教无类，日后就要多多劳烦各位乐正了。”

那个女声似乎被她的“有教无类”噎了一下，随后才恼怒道，“哪里这么多话？退下！下下品！”

“谢乐正！”赵袖拿了牌子立刻从善如流地退了回去，惹得一片注视。这番斥责换做这里哪个女孩子都要羞惭掩面，面皮薄的还要哭上一场，可赵袖面不红心不跳，回到位子上又开始兴致勃勃地看表演了，郑玉奴还想安慰她，但看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不由暗自佩服。

两个时辰过去，定品结束。

一百块木牌分领一空，上品和中品被世家贵女所包揽，除了郑玉奴之外，寒门皆下品。

这五个字，就是这个世界无形的法则。

忽然，赵袖看到上首有人站起来，用婉转而低沉的声音道：“这一回跳得不好也不打紧，若是三个月后的春试上再跳不好，便直接黜落出宫了。”

“从明日开始，你们没有休息的时间，直到你们被淘汰出局。”她的声音在空阔的大殿上传得很远，“如今，你们都是莲花台的待诏了，在这里，唯一能评价你们的，只有你们的本领。”

这个立春的下午，赵袖站在茫茫一群人堆里，无聊地抠了抠指甲。

就当夏令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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