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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节拍（第1页）

“快了。”

“这次慢了。”

“节拍不对，重来。”

公孙宁手执竹篾，剑袖束腕，在舞室中巡梭着，只要有人错一处，她便用竹篾抽一下，今日赵袖被抽得格外惨，十次落下八次都是在抽她，这种竹篾抽人只会留下淡淡的红痕，半天功夫便会消了，但依然疼得她龇牙咧嘴。

这年头自然没有什么体罚的说法，“巡舞列而挞其怠慢者”是写在《周礼》里的，是乐正的天职，女孩们都习以为常，听说在舞坊乐坊里头被责罚都没饭吃，很苦的，来到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当然，赵袖一点儿也不这么觉得。

今天练的曲子名叫《幽兰》，是一首哀婉的曲子，但难就难在节拍时快时慢，时缓时急，曲浓处如雨打芭蕉，曲淡处如空谷幽兰，个中变化最难把握。

乐声停下，公孙宁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道，“舞步记熟了，但拍子全错了。”

赵袖心说我有什么法子，你有MP3给我放伴奏吗？每首曲子她能把动作记下来都已经拼了老命了，哪里找地方去合音乐抠定点？但这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口中称“是”。

公孙乐正盯着她看了片刻，丢下一句“也不过如此”便背着手走了。赵袖暗自咬牙，感觉就像是打了一半BOSS时打不过还反被嘲讽“哈哈哈就你这辣鸡还想屠龙不如去打草履虫吧”一样，恨不得爆肝熬夜也要把这条恶龙宰了。

课业结束后，郑玉奴和她吃过了饭，正在走回寓所的路上，忽然她鼻子抽了抽，凑到她身上使劲闻，“阿袖，你今天身上好香啊。”

赵袖想起来了，大概是她昨夜穿着那在池子里洗澡的七仙女……仙男的衣服上熏了香，仅仅只是披了一路，身上都沾染着淡淡的香，自己闻不出来，她手里拿着豆包，啃了一口，有些郁闷道，“可能是院子里的花开了，我蹭了些上去吧。”

“不是花香，是檀香。嗯……浓而不艳，清冷不俗，是上品的好香。”郑玉奴说得头头是道。

赵袖心中慌乱了一下，“少来了，你什么时候懂得品香了？”

“跟梁妤学的，不值一提。”郑玉奴矜持道，梁妤是末等士族的淑女，跟她一样位列中品，性子敦厚，在她不着痕迹地讨好了几天后就成了朋友。这些说辞也是上次她问及如何熏衣时梁妤告诉她的，她当时就死死记下了，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平时拿出来卖弄一二，现在下品里的好多人都吃她这一套，以为她是什么家道中落的苦命千金。

赵袖扯开话题，“对了，我拍子总是出错，你可有什么好办法么？”

郑玉奴是她们之中公认舞蹈最好的人，但她一点儿也不看好赵袖的练舞计划，“你这人就是太实心眼了，人家就是故意埋汰你，照她的要求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不，你的逻辑有问题。”赵袖咬着豆包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如果因为树太高了，就连踮起脚尖试着摸摸叶子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

郑玉奴目瞪口呆，像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不是，姐姐啊，你这回做到了，下回她还有更狠的等着你呢……”

“就算下回做不到，和我这一次要不要努力没有任何关系啊。”赵袖耸了耸肩，说，“就算失败了也能涨涨经验值……反正努力一下也不亏啊。”

来了莲花台，知道了这里头的尊卑倾轧处处掣肘，赵袖对那个未来入宫待诏的职位也没了向往，但是学点东西总比什么都不会要好，努力总比当成死狗一样躺平认嘲要好，能得到认可总比被人点着脑门子羞辱要好，她只是想什么事都变好一些而已。

“服了你了……”郑玉奴扶了扶额头，无奈道，“但问题是……谁能不合音乐就找准拍子？我都做不到光靠课上听过几遍就记住乐曲所有节拍，更何况你才学舞多久？这种拍子上的问题，就算你苦练多少个晚上都没用……”

赵袖心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过，她猛地往前窜了两步，然后扭过头来说了一句“你先吃，别等我。”就一溜烟跑远了。

郑玉奴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

“唉……光靠练舞能练出什么名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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