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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零五（第1页）

狗群的吠叫声愈来愈急促，听声音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零不禁站起身，朝山坡那头走去。山坡的另一边背阳，长满了茂密的树林，林外艳阳高照，林内反倒起了一片薄薄的雾。踏进林中未免会感到寒冷，这明显的温差是头顶高树那巨大的冠幅造成的。

林子茂密，零循着狗群的吠叫声一路向前，在不远的一棵大树旁，他找到了被肢解得支离破碎的野猪，和正在集体发出急促吠叫声的狗群。显然它们找到什么东西，是什么呢？零径直朝带头的小布走去，后者也摇摆着毛茸茸的粗尾巴迎了上来。

狗群找到什么了没有？零带着怀疑的态度向小布伸出一只手——在它嘴巴里衔着一块反光的东西，那是什么？

一小片挂在粗糙树干上的漆块？拿来我瞧瞧！哪里找到的？就在这附近？还发现了什么？没了？啊，这或许是一次机会！唔，唔，深绿偏暗，是军方军用越野车的标准车漆涂装！

只消擦掉狗口水，交给技术部分析，编造个善意的谎言……或许不用，这地方虽然不是低谷的密林，但谁知道敌人是否舍近求远，碰巧把车停在这里呢？

狗群分食野猪的位置正巧有一棵巨树，树的冠幅遮天蔽日，以至于周围稍高一点的树都避之不及，远远避开那被遮蔽得密不透光的天棚；周围空荡荡，除了几片稀疏的小灌木丛外什么也没有。零绕着空地转了一圈，这地方不仅有一片宽敞的空地，还有一条小路直通林外，正好能供一辆军用越野车通行和隐蔽！

完美的地方！若能再找到车辙，那么大抵是能说服那帮整日躲藏在蜂巢内闭门不出的年轻蜂王们，好让他们派出一群好打探的蜂儿，去军方的地界打探打探。去用触角探查一番吧！总会有收获！这次丢失的东西可不是普通货！

可惜没有车辙，狗群在周围搜寻了半天，除了那片被不小心刮蹭下来的车漆外，再也找不到其他证据了。

啊，走吧！走吧！收工，狗崽子们！今天工收得早，看在你们的搜寻终于有了收获的份上！嗳，嗳，你们可都是好狗，一群听话的好狗！

零在临城近郊附近与狗群分别，狗群在白天多数时候是不愿进城的，它们更宁愿待在旷野上，轮番追逐草原与丘陵间生活的可怜的猎物。临别前零向小布下达了指令——接下来几天狗群自由活动，但不要跑得太远。之后他就独自一人返回了临城。

零今天心情不错，那块车漆就装在他的上衣口袋里，隔着衣服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为了安全起见，他特意先回了一趟办公室，将那块半个巴掌大小的证物塞进密封袋里，随后丢进上锁的抽屉内，继而扭门出去了。

时候尚早，未到饭点，零不得不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闲逛，倒不是那家自己经常光顾餐厅不提供餐食；而是他不想去得太早，这样他就不得不与曾目睹自己吃瘪的年轻服务员闲扯一通。零从未告诉别人，他之所以热衷于那间餐厅的原因——

她长得真像她……曾在他的记忆中，在他耳畔轻声呢喃他的名字的……那位女孩。至于她的名字，零已记不清了，关于早年记忆的碎片，破碎得太严重，那是多么久远的记忆啊……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啊……就是上个世纪的事，那时他不过四十来岁，他和她曾有过一只肥猫，错不了……

餐厅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但总会有那么几个固定座位是空着的，等待固定的人去占有它们或长或短的时间。忙于琐细的年轻服务员立刻越过攒动的人头发现了零——他正巧推门而入，两个老相识打了个照面。从餐厅营业的第一个星期，两人就相识了。

“嗨，老先生，您好呀，有一阵子没见你来啦！”年轻的服务员主动上前招呼道。

“啊——唔——忙！抱歉——”零憋了三个叹音和一个浊音极重的喉音，勉强作为近期故意避而不见的答复。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好吧，没关系！还是老位置，嗯？嗳，正巧给您留着呢，这边走——”年轻的服务员笑容依旧，见对方搪塞置之，她也不欲再问，便在前面引路。最后，她以最快的速度给零送来饮品和餐食后，留下一句‘祝您用餐愉快’后消失不见。

“看来，她并不在意我是否说了实话。唉，也罢，也罢。”零自嘲一笑，埋头用起餐来。

记忆中，他依稀记得自己最初与那年轻的服务员偶遇的时候，是在一次雨夜。他仕途失利，心灰意懒，冒着雨想找一处落脚点，借以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那时的临城还不叫临城，还是座仅有百余户自由民的小镇，加上愿意住在地表的科技会成员，总人数不过两千。餐馆也仅有三家，一家专卖酒水和各类煎炸饰品；一家与其说是餐馆，不如说是家出售米面等粗加工粮食的杂粮铺。第三家就是自己常来的这家，店主是从南部区的镇子逃难过来的，带着南部地区特有的简约但不失精致的民风，开设了这间后来在临城赫赫有名的南部传统餐厅。

年轻的服务员是店主的小女，她还有三个姐姐和四个哥哥，分别在餐厅和对面的一家售卖奇装异服的两层服装店工作。实话说，零与那名年轻服务员之间的对话次数很少，许是年龄相差甚大，两人并无过多共同语言。以至时隔十数年，那年轻的服务员已从八岁的小娃娃成长为真正的少女，她仍不知晓零的真正身份和从事的工作。

唉，这似乎也不失为一件美事。零总是这样安慰自己。记得当初，她也从未真正知晓自己曾从事的到底是什么职业。秘密一直保留到她与世长辞，他也未能有机会告诉她真相。后来，他不止一次蹲坐在她的墓前，一遍遍地向她诉说自己那传奇的过往。

后来，大战爆发了，世界被毁灭了，她的名字与那块小巧的墓碑一道，被核弹掀起的热浪席卷一空，再也消失不见……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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