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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怜枝将那根拄拐抢回来,「谁说我不要了。」
「怎麽想到做这个?」怜枝发问道。
「你不是嫌我老缠着你,有了这个,倒也不必叫我时时都守在你身旁了。」
如今的斯钦巴日事事以他为先,沈怜枝要什麽,斯钦巴日就没有一件是不依着他的,真是「伺候」的尽心尽力,平时还要哄着他,哄着他喝药,乖乖地挨针——
林术以针灸之法为怜枝医治,卓有成效,偶尔沈怜枝也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什麽,只是一晃而过,并不长久。
可只要能看见一会儿,也意味着怜枝这双眼睛还能好转,这也算给了沈怜枝几分希望,否则就算斯钦巴日说破了嘴皮子,他也是无法从绝望中脱身的。
林术要去山上为怜枝寻一味药,只是仅凭他一人,要费的功夫却不少,带上斯钦巴日便事半功倍。
他不在时,沈惠宁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照看着他,为怜枝做根拄拐,他也能去做些自己爱干的事儿去打发打发时间。
沈怜枝爱做些什麽?无非是舞文弄墨奏琵琶,只是他什麽也看不见,写不了什麽字,便只剩了个奏琵琶,怜枝的琴技已达出神入化之境界,哪怕闭着眼睛,那琴音也如行云流水,清脆悦耳。
是以斯钦巴日每每回来,则能听到屋内传来的乐声,今日亦然。
斯钦巴日肩上还架着只野兔子,预备今儿夜里烤兔子吃,他心想沈怜枝日日吃那些个苦兮兮的,清汤寡水的药膳,嘴里都要淡出个鸟儿来了。
那麽来只香喷喷的烤兔子,定叫他吃得心满意足。
这样想着,斯钦巴日唇角不由轻勾,亟待他推开屋门时,那拂在门扉上却忽然顿住,里头的乐音如同流水般自门缝处流泄出来,落在耳边,很熟悉。
斯钦巴日记得那是沈怜枝曾在草原时奏过的曲子,叫什麽……什麽…关雎。
他听到怜枝在屋里唱,嗓音宛转,「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窈窕淑女……」将尽时,他的声音忽然降了下来,乐音也戛然而止,而後便是琵琶放下时丝弦轻颤的嗡鸣,那声音像是极力压制的哽咽,隔了一层轻纱一样的落寞。
他又记起什麽了?
斯钦巴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等屋里全然寂静无声後,斯钦巴日才推门进去,沈怜枝下意识的循声转过头,他看不见,是以大概没发觉自己眉眼间尽是一种化不开的愁绪。
他轻蹙的眉间宛如两把利剑,将斯钦巴日给伤的体无完肤,而斯钦巴日却不得不装傻,他走过去,抬手不动声色地将怜枝的眉间抚平,「怎麽不弹下去了?」
怜枝身形一晃,有些心虚——尽管他心里明白斯钦巴日并不清楚《关雎》这首曲子之於他究竟意味着什麽,可怜枝的心尖还是不由颤了颤。
沈怜枝侧首,嘴唇轻贴了贴斯钦巴日的手底心,脖颈拉出雪白颀长的一道,是个迷人又讨好的姿态。
「没什麽可弹的。」怜枝说。
「很喜欢这首曲子麽。」斯钦巴日摸他的脸——人就是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斯钦巴日早已猜出这曲子与陆景策脱不了干系,偏偏还要问,「我记得……你也曾弹予我听过。」
「在草原,你记得麽。」斯钦巴图问他。
沈怜枝自然记得,可他却咬着嘴唇不作声,显然是不欲再与斯钦巴日说下去,两个人之间还像隔着一层纱,斯钦巴日重重叹一口气,他有些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怜枝。
斯钦巴日开口叫他:「怜枝。」
「嗯?」
「现在的日子……是你真正想要的麽?」
他的声音很轻,问的近乎小心翼翼,沈怜枝忽然很内疚——他不是没看到斯钦巴日的变化……曾经的沈怜枝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竟有一日会将「小心翼翼」这个词与斯钦巴日相联系在一起。
那个曾经粗暴凶戾的少年,却能在他每一次忧愁与害怕时温柔地揽住他的肩膀轻哄,笨拙却又能使他无比的安心。
斯钦巴日是接受了沈怜枝心里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可这已是退步了,又退步,退无可退之下的结果,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时不时苦这一张脸,思念除他之外的男人——
他不乐意,他可以忍,但是沈怜枝至少也该哄一哄他,让他这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好受点。
「当……当然。」怜枝磕磕绊绊的,「现在……有什麽不好呢。」
「这样。」斯钦巴日垂眸一笑,「我总怕你觉得闷。」
而後他又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我好像总是无法让你高兴起来……」
在草原的时候是这样,如今也是,他所喜欢的,却非沈怜枝所渴望的,而陆景策与沈怜枝却是表兄弟,尽管斯钦巴日很不愿意承认,但这却是事实——
或许…也许……陆景策比他更懂沈怜枝。
斯钦巴日渴望成为沈怜枝喜欢的样子,他讨厌他粗鲁,那麽他便耐下心来,若喜欢他文雅……那他也可以学。
他希望沈怜枝爱他一点,再爱他一点,多爱他,多多地想着他,思念陆景策的时间便会愈来愈短,说不准还会达到最好的结果……沈怜枝终於有一天放下了陆景策,全心全意地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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